忧郁的扫福特

【影日】日行者

血族paro

By 白水

 

 

*

 

日向翔阳赶到宴会厅时，影山飞雄正龇着两颗尖尖的牙齿，扯着一位倒霉吸血鬼客人的衣领。

 

“影山！”

 

在影山飞雄的齿尖快要靠近那位吸血鬼的脖颈时，日向翔阳及时出声制止。

 

影山飞雄听见他的声音，一双眼瞳里的血色慢慢褪去，恢复成原本的深蓝色，一转身就冲着日向跑过去。

 

日向翔阳对他露出一个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抚，影山飞雄只直勾勾盯着他看。日向对着那边的吸血鬼点了下头，替影山做了表态。

 

“日向大人，您不准备给个交代吗？”

 

逃过一劫的吸血鬼仿佛取出了自己毕生的勇气说出这句话，让准备带着影山立场的日向停住脚步。

 

“交代？”

 

日向只轻抬一个眼神便叫在场的所有血族噤声，那双橙色的眼睛隐隐沉下来，慢慢染上一点红。

 

“影山是我的小家伙，他就是惹了事又怎么样？”

 

“我想你更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咬断喉管，而不是向我讨要交代。”

 

无人出声，只静静看着日向带走影山，这位大人平时看着脾气很好，一沾上他转化的那位叫影山的新生儿就像个活炮仗，惹不得。

 

“肇事逃逸”的影山飞雄此时正乖乖跟在日向翔阳身后，和刚才那副凶暴的样子一点也沾不上边。日向的私人住宅藏在深林的最里边，卧房的床又大又软，虽然对现在的他来说睡什么都没有区别，但影山很喜欢抓着他在床上滚，上次还弄坏了他的鹅绒枕头，粘了一身的白绒毛。

 

日向坐上床，向站在卧房门口的影山招招手。

 

“过来。”

 

影山飞雄眨了下眼睛，过去了。

 

他无比顺从地单膝跪下，趴在日向腿上，也不说话。

 

日向翔阳揉揉他的脑袋，问他。

 

“刚才怎么了？”

 

“……”

 

影山飞雄不答，只抬起一张脸看他，满眼写着无辜。

 

日向翔阳笑眯眯，无比熟练地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不准撒娇。”

 

影山飞雄显然也有一套对付他的办法，捏住日向盖在他眼睛上的手腕，张口就咬住了他的手指。不同于在宴会厅时仿佛能将脖子咬个对穿的模样，尖尖的牙齿只是轻轻磨着，日向于是用拇指按住他的齿尖，刺破指腹，影山的舌头卷过流出来的一点血珠，小小的伤口很快愈合。

 

日向翔阳看他的瞳色慢慢变深，变红，低头轻咬住影山的嘴唇。

 

“饿了没？”

 

影山飞雄已经站了起来，把他摁上床，两颗尖齿又长长了一点，眸色马上就要变成纯粹的鲜红。

 

日向翔阳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颈窝，感受到那两点尖压抑着，再稍用力就能咬进他的血管。

 

“影山。说话。”

 

影山飞雄的碎发戳的他眼睛痒，日向翔阳眯了一下右眼，耳边传来影山有些沙哑的声音。

 

“饿了..”

 

“那就咬下去。”

 

日向的瞳色随着影山咬破他脖颈的瞬间变成深红，手指紧抓着影山飞雄撑在床上鼓起肌肉的手臂，又尽量克制着不把指尖按进他的皮肤里，否则影山的手臂一定会被他戳出几个大洞。

 

被同类吸食血液的感觉非常奇妙，血族对于自身的血液非常敏感，影山咬住他颈窝的那块肉，一开始还能克制力道，之后就愈发用力，日向的锁骨险些被他咬断，当然，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痛得日向差点没忍住把他一脚从身上踢下去。

 

影山刚被转化时根本控制不住对他血液的渴望，现在相比之前实在好了不少。可这家伙的胃口还是那么大，每次进食日向都怀疑他是要把自己吸干。

 

等埋在他肩窝里的那颗脑袋抬起来，日向眼神略微涣散，影山飞雄舔掉唇边的血液，又低下头去舔他在日向脖子上咬的两个血窟窿，日向的愈合能力很强，血肉马上就会长好，影山飞雄每次吸完血液后，都会亲吻一下日向愈合后的脖颈。

 

一下子被他吸了那么多血，日向的皮肤变得更为苍白，影山飞雄凑过来咬他的嘴唇，生了茧的手掌钻进他的衣服里。

 

日向没有拒绝影山的吻，只是有点没力气，只能任他摆弄。

 

影山的眼睛一片深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死咬自己的嘴唇，淌出血来也没注意。他只盯着日向，血液落在日向白皙的侧脸。

 

日向翔阳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他的脸。

 

“可以，你别咬自己了。”

 

得到他的允许，影山飞雄才重新吻下来，这家伙的力气大得不像话，撕他衣服就跟撕纸玩儿一样，纽扣崩坏，那段流畅的腰线被握在影山飞雄本该滚烫的掌心。

 

可惜他们现在都是吸血鬼，早就不再有为人时的体温了。

 

影山飞雄也和以前不一样，现在做起这种事情来全部依靠本能，粗糙又急切，日向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意识迷蒙间想起从前的事。

 

他和影山曾经是配合最默契的血猎，也是最亲密的恋人。他们血猎世代和血族不死不休，意外发生在黎明即将破晓时，他和影山双双重伤，那只已经被他们用银线割去双腿的吸血鬼和日向翔阳互相掐着脖子，影山倒在旁边，撑着意识睁眼。

 

日向死死拖着时间，等待第一缕阳光的来临，好让这只该死吸血鬼灰飞烟灭。

 

可就在吸血鬼的身躯开始被阳光灼烧灰化，这只吸血鬼却爆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点力气挣开日向的禁锢，跟发了疯一样咬住日向的脖子。日向翔阳只觉得自己的血都要被他吸干了，吸血鬼干枯的，白的不像样子的手腕却突然塞进了他嘴里。

 

他才反应过来这只吸血鬼想做什么，可惜被割破的手腕淌出的大片血液全被堵进了他的口腔，滑进他的喉管。

 

他听见那只吸血鬼在怪笑，直到彻底死于黎明之中。日向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烧，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痛，痛得他大叫，痛得他打滚。影山飞雄拼了命的想站起来到他身边，可他的腿在战斗时受了伤，此刻毫无知觉。

 

“日向！！”

 

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力向那边爬过去，手臂和手指被砂石割出许多伤口。

 

“你不要过来！！”

 

日向翔阳一双眼睛通红，身上的伤口在愈合，却十分痛苦，叫他险些没昏过去。最要命的是，血液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知道他的瞳色在原本的橘色和红色间切换，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

 

日向跑去最近的树干前面，狠狠往上面撞了一下。理智被撞回来一点，日向去把他们落在四周的银器捡回来放在影山身边，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对于接触这些银器的抗拒。

 

太痛了。太痛了。

 

日向翔阳捂住撞破了的额头，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来，两颗犬齿生长，疼痛带着凿进骨髓的灼烧感。

 

影山飞雄在他转身的瞬间用自己仅剩的力气抓住了日向的脚腕。

 

“你想..去哪里？”影山飞雄含着一嘴血沫，死死抓着，不敢松下来。

 

“离你远一点。”

 

血液糊进眼睛，影山已经没什么力气抓着他了，日向却有些不敢从他手里逃出去。

 

他们僵持一会儿，日向的瞳色变成了深红，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根骨头都被重重捏碎，又重新聚拢，影山攥着他的手掌冰凉，日向忍住喉间涌上来的一口血，舔了一下干得起皮的嘴唇。

 

“影山。你看见了，我会变成什么，你很清楚。”

 

“趁我还能控制住，你松手。”

 

影山飞雄不说话，只是抓着他。日向望着远处被云层遮住的只升了一半的太阳，蹲下轻轻掰开了影山飞雄的手指。影山飞雄的一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他，日向原本的橘色眼睛此刻已经被染成红色，那场战斗中的伤口也飞速愈合，只留一身破掉的衣服。影山飞雄猝不及防咳出一口血来，溅在日向正扶住他脸的手腕。

 

“我们刚刚已经放了信号，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影山。别来找我。”

 

“你敢走！！”

 

日向头也不回地跑，影山那声喊完之后又不出所料地又呕出一口血，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日向消失在视线里。

 

转化过程的痛苦持续了很久，日向在地上滚了很久，自己抓出来的伤口哪怕深可见骨也很快就会愈合，日向昏过去很多次，还撞折了不少树木。

 

他本想就那么在阳光里死掉，却在一次昏迷醒来后发现阳光就照在他脸上，而他安然无事。

 

他真是要疯了。

 

本就是不想再影山面前灰飞烟灭才跑了出来，结果他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日行者。

 

一种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血族。

 

血猎和血族纠缠了那么多个世纪，也从未出现过一个日行者。所有血族渴望的能力，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他这个血猎身上！

 

日向在深林里闹出的动静很快被深居于此的血族察觉，他日行者的身份很快流传，觊觎他血统的血族来了一个又一个，日向转化前是血猎，没人比他更清楚该怎么对付吸血鬼，日行者实力强悍的威名就此传开。即便如此也还是吸引了众多心怀不轨的血族，不过在一个咬破日向手臂的吸血鬼从内而外的灼烧成灰烬之后，就在没人敢打日向的注意了。

 

日行者的血与阳光无异，能迅速躲去血族的生命。

 

日向终于得了个清静，住进死在他手下的血族的城堡，很少再外出。

 

他发现自己对血液的渴望不如普通的血族强烈，甚至可以靠吃人类食物为生，只不过味如嚼蜡。

 

这样就很好。

 

日向翔阳想。至少不用吸食人血，不能死在阳光下的话，也许有天会在血猎的手下结束生命。他又想影山，不知道影山怎么样了，他有悄悄打听过影山，但一无所获。直到有人连滚带爬地闯进他的城堡，求他去救人。

 

说有个疯子血猎，已经连续一星期在黄昏时冲进深林里抓人，在太阳落山之前把被他抓住的血族丢在阳光下。

 

日向翔阳当即眉头一跳，似有所感地冲了出去。

 

许久未见的影山飞雄一身是血，沐浴在最后夕阳的余晖里，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显然是抓着什么东西的，可惜日向赶到时只看见最后一点扬起的灰烬。

 

影山飞雄从他出现起就一直盯着他，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日向下意识想转身，影山飞雄的声音传来。

 

“你敢走。”

 

日向被他和那天如出一辙的三个字，钉住了脚步，动弹不得。

 

影山飞雄带着一身血气撞进他怀里，他已经连着一个星期几乎透支地在深林里进出，只为找到日向的下落。其实按这家伙的性子，说不定当天就会跑进阳光里自杀。影山没想到真的能找到日向，也本就没打算活着，他的胸口被抓了一个大洞，日向扶住他时才发现。

 

日向翔阳压下对血腥气的本能反应，影山飞雄死死抱着他，咬着牙齿挤出字句来。

 

“你走不了了，我抓住你了。”

 

日向翔阳眼眶涩得厉害，拼命捂住影山的伤口，试图堵住流出来的血液。影山的心跳已经很弱了，倒在一片血泊里，紧紧抓着日向握着他的那只手。

 

“你..走不了..我..抓着..”

 

“我不走了，不走了。”

 

日向感受到影山的体温渐渐凉下去，握着他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脑中的弦崩断，瞳色变成深红，两颗尖齿对着影山飞雄的脖子扎了下去。影山的血液尚有属于他的余温，日向粗暴地割开自己的手腕，然后抵住影山的唇，把血液送了过去。

 

影山飞雄猝然睁眼，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日向翔阳死死摁住他，手腕被影山咬的血肉模糊。

 

“求求你…影山…求求你……”

 

撑过去，不要死。

 

活下来，即便你醒来之后会愤怒，会怨恨，活下来，求求你，活下来。

 

影山飞雄的转化过程比日向翔阳当时还要激烈，日向的手臂被他咬的没一块好肉，撕开又愈合再被撕开。日向翔阳守着他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一夜没合眼。

 

影山昏迷了三天，身体上的创伤全数长好，只是醒来时就变成现在的样子，像个初生的幼童，不爱说话，但非常黏他。

 

日行者初拥了一名血猎。

 

这个消息很快传播开来，日向对此有些无奈。因为在血族眼里，影山现在的身份等同于他儿子，导致他对影山的称呼潜移默化之间夹杂起“小家伙”、“小朋友”等等。

 

影山对于这些称呼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实际上每次都会在独处的时候多啃他两口以示报复。

 

作为传说中能在日光下生存的日行者，日向对血族来说实在太引人注目，又初拥了一名血猎，给他的“恶名”大大增添了实际证据。

 

这些他都不在乎，从血猎变成血族也好，成为日行者也好，都不重要。只要影山恢复过来，他就带他离开。日向早早筹划起种种事宜，日行者太过特殊，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四方的邀约，日向不想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于是总会给面子过去，去了又难免会被邀请单独谈话，而影山又离不开他。

 

他每次和影山说稍等他一会儿，影山都会乖乖点头，然后转头去给他惹事。他其实知道，影山是想他快点回来。

 

他们作为血猎时，只杀作恶的吸血鬼，如今身份一朝对换，该杀的还是杀，该应付的应付，只要影山在，怎样都可以。

 

“嘶..”

 

察觉到日向出神的影山故意用力咬了一口他的下巴，日向翔阳回过神来，也凑过去咬了一口影山的。

 

“你是小狗吗？”

 

闻言，影山又咬了一口。

 

变成血族之后很少出汗，影山飞雄的手贴上日向耷拉下来的略长的橘色卷发，落下一个充满侵略意味的吻，日向翔阳勾过他的脖子，眼尾泛着一点红色。影山飞雄的手臂被他按出几道淤青，克制不住力道的不止影山一个。

 

他想起自己曾经和影山制作银器的时候，影山的胳膊也会鼓起漂亮肌肉，影山的手是他见过最灵活的手，再小的零件，再精密的武器都能做出来。他们会在夜晚的篝火下亲吻，会在筋疲力尽时靠在一起，他们大汗淋漓滚在一起时，会沾湿头发，影山就会像现在这样拨开他的头发，手指会蹭过他的脸颊。

 

“影山小朋友，你怎么还没变回去，真要做我一辈子的小家伙呀？”

 

日向翔阳的语气刻意带了点哄小孩的意味，影山飞雄眼睛一眯，拇指塞进日向翔阳的嘴里，按住了他的舌头。

 

日向的腿懒懒搭在他腰上，适应了一下影山突然加重的力道，含住他的手指，毫不避讳地直视影山飞雄的双眼。

 

意乱情迷间，日向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一声一声叫着影山的名字。影山的恢复力甚至比他还要厉害一点，背脊上被抓破的伤痕反复愈合。只有被影山飞雄的气息包围住的现在，日向翔阳才会露出一点脆弱。

 

喘息间呢喃出的那句我想你，让影山飞雄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继续起来。

 

日向莫名怀念起为人时的汗水交融，而此刻他们粗暴的动作只会带出他们的骨血，伤口会很快愈合，谁的血又会融进谁的身体。

 

但是。但是。

 

只要你在，什么都好。

 

让无数血族畏惧的阳光准时透过玻璃窗，静静落在日向翔阳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影山飞雄揽着他的腰，将他圈在怀里。日向翔阳被影山飞雄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和他说了声早。

 

“别闹。”

 

影山飞雄没说话，伸过来的脑袋蹭得他脖子痒。

 

“我..是谁的小家伙？”

 

影山飞雄的这一句惊得日向翔阳瞪大双眼，刚翻身过去就被他扣住手腕，手指穿插。吸血鬼的手是冷的，血液是冷的，心脏是冷的，什么都是冷的，可日向翔阳却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影山的呼吸仿佛也有温度，每一个动作都能将他期待已久的心脏烫伤。

 

“你走不了了。”

 

影山飞雄扣着他的手，这么说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写满认真，如同从前，再如现在，将来也将如此地看着他，看得日向翔阳哑然。

 

他和他一样，无关身份，无关处境，只要他而已。

 

良久，日向翔阳才轻笑出声，伸手抱住了影山飞雄，两具冰冷的身体在透进来的阳光下相贴，一起迎来了他们的黎明。

 

 

 

 

“早就走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