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扫福特

【影日】晚夏

是火葬场的点梗 但是我很拉

By 白水

 

 

*

 

没有被接受的心意是掉在泥土里的花瓣，是被浇灭的火把，是和世界对立的异教徒，是无人在意的某某，是晚夏的最后一场大雨里，踩进一片泥泞里的白鞋子。

 

现在又加上了刚刚摔倒后留在膝盖上的伤口。

 

日向翔阳叹了口气，他现在的样子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狼狈，在经过医务室时被热心的老师逮进去处理了膝盖上的伤，不严重，也不轻，大概之后会留下疤痕。他向老师道谢，然后借了拖把拖干净他鞋子踩出来的泥巴脚印。

 

裤子口袋里装着班里的钥匙，他今天是值日生，收拾好了医务室的地面就赶了回去。擦黑板，拍掉黑板擦的粉尘，去了卫生间洗抹布，把讲台擦了干净。整个教室只有他打扫的声音，日向憋红了一双眼睛，从里面掉出一点眼泪来。他马上揉了一下脸，及时阻止了泪腺的爆发，要是大哭出来，那也太丢人了。

 

只不过是被影山拒绝了而已。

 

本来也没想过他会答应。

 

不过是把万分之一的期待捏碎，然后发现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这点期待被否定带来的难过是万倍加万倍。

 

利索地做完值日，外面的大雨还没有停，日向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发了一下呆。说到底也是自己不对，就因为他们不小心撞在一起的一个拥抱，一时头脑发热，将隐瞒了许久的心意说出了口。

 

“哈？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虽然你平时已经很会做危险的事情了，但这种话最好不要再和我说第二次。”

 

影山飞雄的一双眼睛生的侵略感十足，和平常如出一辙的臭脸表情足够将日向的侥幸心理击碎。

 

要是和他告白的是女孩子，一定当场就会被他惹哭！

 

这么想着，日向鼓起脸，在雨停之后重新打开一点窗户，然后锁好教室门，转身下楼了。

 

夏天已经来到尾声，这场大雨浇灭了最后一场属于夏天的闷热，日向翔阳在一楼的自助饮料贩售机遇见了此刻最不想遇见的人。

 

他和影山飞雄视线相撞的那一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逃离，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刻意，生生定住了脚步。

 

“你哭了？”

 

影山飞雄总是能在最不适宜的场合发挥他向来不敏锐的眼力见，日向翔阳瞪他一眼，说没有。

 

只是掉了一颗眼泪，才不算哭。

 

“你明..”

 

“闭嘴吧，影山。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不好吗？”

 

就和你拒绝我一样坦然不行吗？

 

日向翔阳少有的委屈劲儿在影山飞雄毫无自觉且锲而不舍地二次拳打他自尊心的行为下爆发，恶狠狠地凶了他一句，与他擦身而过，忍了半天才没撞他一下。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一个晚上就好，也许真的会大哭一场，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再醒来时一切就会恢复如初。

 

即使他知道，就算被拒绝，就算第二天所有照常，他也还是喜欢影山。

 

 

再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没出息死了。日向翔阳想。

 

 

 

第二天的清晨，影山飞雄在校门口遇见日向翔阳，那家伙仿佛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挂着他最擅长的笑容和他打招呼，让他有一个瞬间怀疑那个告白是否真的发生过，日向又是否在那之后落荒而逃。

 

他本来想问昨天看见的日向通红的眼眶，也被日向翔阳这幅样子堵了回去，一句也说不出来。

 

当事人之一看起来毫不在意，他又怎么再问出口。

 

部活时间，影山飞雄下意识寻找他的橘发攻手无果，于是询问了一下大地前辈。

 

“啊，日向啊，说是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口没注意感染了，去医务室处理了。”

 

“不会耽误训练吗？这个呆子..”

 

“他说不严重，不影响训练，不过如果真的有影响，我会让他去休息的。”

 

影山飞雄本就有些不好的心情因此雪上加霜，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烦躁因何而起。日向再出现体育馆里时已经换好了衣服，穿好了护膝，要不是洁白的纱布从边缘漏出来一点，根本发现不了他受了伤。

 

影山本想说他两句，日向过来就对他露出一个笑，漂亮的眼尾扬起，这样就让他闭了嘴，更何况，如同日向所说，膝盖上的伤不影响训练，他托过去的每一个球，日向都好好打了出去。

 

 

今天影山是班里的值日生，他的同桌早早过来叫他，影山于是先离开去做值日。他忽然想起来同桌昨天好像和他说准备和喜欢了很久的女生告白，刚准备问问他，同桌倒先和他分享起来。

 

“世界上再没有比被拒绝更让人悲伤的事情了。”

 

“这么..难过吗？”

 

“当然了！虽然她很温柔地拒绝了我，但我还是会因此难过，并且绝不会是一天两天！”

 

影山飞雄沉默了，他想起日向那双鲜少流露出脆弱的眼睛。他对于被日向告白这件事虽然意外，倒不如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平时教训他的话语，以为这就和之前他拒绝他的某些邀约一样，日向并不会为此在意。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日向好像很难过，落荒而逃，红了眼睛，摔了一跤。

 

 

影山飞雄对于自己不会说话这件事情虽然少有自觉，但此刻也模糊地意识到日向翔阳是因为他的话语摔破了膝盖，即便现在也已经不再失态。

 

“昨天，有亲近的人和我告白。”影山接过同桌递过来的扫帚，突然说道。

 

“啊？？那你答应了吗？”

 

“我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那是不喜欢对方吗？”

 

“我不知道。”

 

影山飞雄自顾自说着。

 

“总之，应该是拒绝的意思，但是，他和平时不大一样，好像..很难过。”

 

“会难过是理所当然的吧！！”同桌振声。

 

“可是影山你真的不在意对方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只会觉得抱歉，你现在又是什么感觉呢？”

 

 

什么感觉？

 

 

空下来时，控制不住去想象日向是怎么摔倒的，遇见的时候是不是哭过，为什么伤口会感染。

 

 

可这又是因为在意，还是只是抱歉呢？

 

 

“不清楚的话，可以认真想一想，如果因为这样伤害到在意的人，你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后悔的。”

 

 

 

影山飞雄温吞缓慢的自我分辨终止在日向翔阳穿着那双白色运动鞋来体育馆，日向见影山一直盯着他的鞋看，十分贴心地伸了一只脚过去让他看个清楚。

 

“你干嘛。”影山被他的动作晃地向后一站。

 

“？给你看我的鞋啊，你看的不是我的鞋吗？”

 

影山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日向福至心灵，接上了话。

 

“噢！前几天不是踩脏了嘛，就是不小心踩进草坪里去，我还摔了一跤，昨天出了太阳才晒干的。”

 

原来是踩进草坪，然后摔了跤，真的有够冒失的。

 

影山飞雄垂下眼睑，下意识往日向的膝盖看去，那里好好穿着黑色护膝，连第一次看见的漏出来的纱布也没有了。日向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退了一步，影山无比自然地接上一句你退什么，抬眼就发现日向故意错开的视线。

 

他突然有点不爽。

 

比他的不爽更突然的是他的动作，影山飞雄一掌把日向堵在墙角，日向翔阳惊得瞪大眼睛，影山飞雄重新在那双橘色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心里莫名在烧的火才平息一点。

 

日向涨红了脸，推了他一下，从他圈出来的小角落里逃了出去，和他拒绝他那天一样。

 

影山飞雄这才有点实感。

 

日向翔阳不知道影山飞雄突然发什么神经，只想快点把心情平复下来，可惜天不遂人愿，心无旁骛地打完今天的训练，才想起来轮到他和影山两个人整理器材室。日向收了网，硬着头皮和影山飞雄一起进了器材室，部员们都换好鞋子去活动室换衣服了，日向翔阳飞速整理，忽的听见关门声。

 

影山飞雄只留了一点缝隙，透进来一缕光线，日向反应过来时，影山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你..你干嘛啊…”

 

 

日向翔阳跌在一边的垫子上，影山飞雄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接着他的护膝被影山脱了下来，露出刚刚掉了血痂的疤痕。

 

“你那天..有没有哭？”

 

日向翔阳被他抓着脚踝，气都差点喘不上来，根本无法思考为什么影山会一直耿耿于怀这个问题。

 

 

“只掉了一点眼泪，不算哭。”他于是说。

 

 

“刚才。为什么要跑？”

 

 

那束唯一透进来的光打在影山飞雄的侧脸，日向翔阳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细小的绒毛。

 

“是我该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吧！”

 

“为什么脸红？”

 

影山无视日向的反问，被日向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不是你说的不要和你说第二次吗！！”日向翔阳忍无可忍。

 

 

“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被影山你拒绝了之后还喜欢你。”

 

 

“可是你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当做从来就不知道我的心意。”

 

 

“你都拒绝过一次了，看我这样再承认一次难道会觉得开心吗？”

 

 

“你真的烦死了。影山。真的。”

 

 

影山飞雄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眼睛红了。”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日向吼他。

 

 

“对不起。”

 

日向翔阳一愣，影山的指尖贴上了自己膝盖上的伤疤。

 

影山的体温从指尖传过来，和新长好的皮肉相触，日向心里一片酥麻，不自在地想向后退。

 

“我..不是为了寻你开心。”

 

“我是想验证一下，对你到底是在意还是抱歉。”

 

影山离他很近，说话时的表情又很认真，日向有些呼吸困难，问他验证出来了没有。

 

“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

 

影山飞雄忽然凑近，身体挡住了那道唯一的光。日向翔阳还没反应过来，膝盖上就贴上了一片温热。

 

日向翔阳震惊于影山亲吻他膝盖的行为，而影山已经自顾自说了话。

 

“疼吗？”

 

“只是普通地摔伤..”日向回答。

 

“那为什么会感染？”

 

“我..”日向有些难以启齿，但在影山飞雄略带压迫下的眼神里，还是招了。

 

“洗澡的时候忘记避开了，泡了水，不小心感染的。”

 

他说得很小声，影山却还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忘记了？”

 

日向不说话了。

 

“因为。想着和我的事情？”

 

影山飞雄从日向闪躲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他想起大雨过后掉到泥土里的花瓣，会被路过的人踩进更深的泥泞，想起日向告白时的忐忑，橘色眼瞳里露出根本藏不住的期待，被他拒绝后的语无伦次，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大雨里。

 

 

他以为的这些天日向表现的毫不在意，在他的靠近之下就可以溃不成军，轻易否定掉他曾经设想的，日向不会再承认对自己的喜欢，或者更糟糕的就此放弃。

 

 

日向翔阳像个笨蛋一样，居然说不出不喜欢影山飞雄的谎话。

 

 

最重要的是，影山飞雄发现自己如此地想亲吻日向藏在护膝下的伤疤。

 

 

又或者说，是想亲吻他。

 

 

影山飞雄想，他果然还是喜欢看日向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样子。

 

 

“接吻的话，是不是会闭眼？”

 

 

他突然没来由地这么一句，日向翔阳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影山飞雄的吻就落了下来。

 

 

青涩，迟疑，却带着那个他想了很久的答案。

 

 

比抱歉更多，比在意更深。

 

 

 

与众不同，独他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