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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日】最佳幸运

幼驯染if 1.9w+


《最佳幸运》

 

By白水

 

*

 

00 差半岁

 

影山家的小儿子出生在1996年冬至,那天的雪从半夜下到天明,在家门口堆了厚厚的一层。日向太太抱着自己的儿子去串门,日向翔阳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一双橘色的大眼睛扑闪,歪着脑袋盯着躺在婴儿床上小团子,想起了前几天看妈妈做的糯米团子。

他还小,不能吃那些东西,但是不妨碍嘴馋,此时含着自己的手指盯着影山,巴巴流着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时就把影山看成了糯米团子,之后和影山爬在一起时,总觉得他奶香奶香的,时常扑过去啃他。影山飞雄第一次被啃时还懵懵的,日向翔阳已经长了几颗小米牙,但没什么杀伤力,只是影山的脸又软又嫩,日向没怎么用力就留下了牙印和口水。影山飞雄的小手摸摸脸颊,摸到一手黏黏糊糊,他不知道什么叫痛,很迷惑脸蛋上的感觉,婴儿宣泄不满的方式只有那么几种,小飞雄一瞪水汪汪的蓝色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日向翔阳这个啃人的极其嚣张,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流氓行径,还觉得影山哭得好看,露了两排没长齐的乳牙,弯着眼睛笑个不停。

影山太太和先生工作很忙,家里的两个孩子平时都是影山一与在看顾,日向先生总是出差,日向太太偶尔也会将日向翔阳托给一与。影山家的大女儿那时已经上了小学三年级,已经能照顾好自己,影山一与和影山美羽看着两位小家伙这才不算为难。

“啊!!”

听见美羽的叫唤,影山一与马上赶了过去,就看见影山飞雄坐在铺在地上的宝宝毯子上,正抱着一颗排球啃来啃去。

“是谁把排球塞给飞雄的!!”美羽问。

“抱歉抱歉,这是什么时候事情啊?!”影山一与想着大概是自己把排球放在一边,排球不小心滚去了影山飞雄身边才会这样。

他想把排球从影山飞雄手里拿出来,没想到这小家伙劲儿那么大,就是不肯放手。正想着该怎么办,趴在毯子另一边的日向翔阳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睡眼惺忪。

影山一与眼睛一亮,把日向抱起来举在影山飞雄面前。

“飞雄,翔阳给你,排球还给爷爷好不好?”

刚睡醒的日向翔阳一脸懵,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一头橘色的发又卷又乱。

影山飞雄盯着日向翔阳看了半天,想起这家伙平日里总爱抱着他的脸啃来啃去,但自己还没长牙齿,就算啃回去也没什么效果。他一脸凝重,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最终松开了一只手,朝着空中抓了两下。影山一与心领神会,将日向放在了他身边,哪想到影山飞雄一只手两条腿死死抱着排球,空出来的那只手抓过日向翔阳宝宝服的衣领拽他过去,狠狠一口咬在了日向肉乎乎的脸蛋上。

日向翔阳这会儿还是没醒,圆溜溜的眼睛眨了又眨,他以为啃脸蛋是他和影山飞雄之间互相示意友好的方式,傻乎乎笑了半天,也抱着影山的露出来的那截手臂啃。

影山飞雄:“??!!”

日向翔阳:“?~~~”

总之最后两只团子被一与爷爷一手一个夹在了咯吱窝下,又被影山美羽擦干净了脸上的口水,闹累了就又睡在一起。日向翔阳睡相不好,总会把腿睡上影山飞雄的肚子,影山飞雄则是睡相很好,被日向连蹬几下都不会醒。

日向比影山大了半年,也比他先学会走路,影山还只会爬,也是满地乱滚,一与就给家里的尖角全包上了防撞贴,怕这两个孩子哪里磕碰了。结果某天日向太太抱着日向翔阳来隔壁时,日向脑袋上肿了好大一块,原来是他在影山家虎惯了,回了家里也这么虎,不小心撞到了额头,起了好大一个包。

这个包和他笑嘻嘻的脸放在一起格外不和谐,影山飞雄盯着日向翔阳的脸看了半天,伸手去戳那个包,日向顿时惨叫一声,翻倒在地上直蹬腿。影山飞雄被他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动他,他这会儿已经会啊啊的说话,但是并不怎么发声,这时趴在日向身边,着急地啊了半天。

日向翔阳躺在地板上,捂着自己的大包,蹬完了腿就装死,像条胖乎乎的咸鱼瘫着一动不动。影山飞雄见他没了动静,怎么推都没反应,一瘪嘴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日向翔阳悄悄睁开一点眼睛,就看见他在哭,两条小胖腿又蹬了两下,发现自己坐不起来,于是往影山身边一滚翻了个面,扯着影山飞雄的衣服往上爬。

影山飞雄猝不及防被他一扑差点就这么倒下去,日向翔阳两只小手啪叽在他脸蛋上,左看右看,最后在影山的脑门上啵唧一大口。影山飞雄给他亲懵了,日向见他没反应,又亲了好几口。

日向翔阳眨巴眨巴眼睛,想着妈妈被自己亲亲之后都会笑的,怎么影山不笑啊,奇怪!

影山飞雄则是在疑惑日向是什么意思,家里就没有人这么亲过他,美羽喜欢戳戳他的脸蛋,一与也只偶尔和他贴贴脸颊,但日向翔阳亲他还把口水粘在他脸上,还亲好几下!影山飞雄看着日向翔阳干干净净的笑脸,也学着他小手一啪叽,凑过去在日向脑门上亲了好几下。

直到看见日向翔阳一脸懵,额头上也同样沾了口水,他才松手满意爬走,已经完全忘了刚刚日向装死骗他眼泪的事情。

被丢下的日向翔阳挠了挠头,随即爬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追着爬走的影山飞雄去了。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长到三岁时,常常会跟着一与去体育馆。影山一与是一支排球队的教练,每每带着三个孩子出场都很瞩目。日向和影山还小,有时候就是美羽一手牵一个弟弟,有时候是一与一手牵一个,日向翔阳那时候还有些怕生,一与和美羽都没空时就会躲在影山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

影山飞雄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怕生,但还是让他牵着了。他和日向很多时候就坐在一边看阿姨婶婶们打排球,偶尔也帮忙捡捡球。有一次滚了一颗排球在他脚边,他坐着没动,只抓起球,在阿姨过来捡球时托去了人家手里,把阿姨吓了一跳,还拉着一与过来看,说他悄悄学了托球。

再长大了一点,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能打得动球了,两个小家伙在体育馆时就一起和美羽玩排球,日向也没从前那么怕生了,经常抱着球和影山在馆里追来追去。

一与并不是每天都要去体育馆,但家里放了好几颗排球,每次日向跑来影山家时,总能看见影山飞雄在房间里垫球玩儿。

“你就这么喜欢排球吗?”日向翔阳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从家里拖出去。

“喜欢。”影山飞雄被他抓着手,匆匆穿上鞋。

“那一会儿我再陪你打好了。”日向说着,跑去把影山的排球抱了出来。

他拉着影山去了自家院子里,日向先生这次出差带回来了一棵比他们两个还要高一些的树苗,日向翔阳把铲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和影山一起种树。

“种哪?”影山问。

日向还真没想过种哪,于是他和影山想了半天,决定种在他们两家的围墙边上。

“等它长大了,我就从这里翻去你家。”日向说。

“为什么要翻?”影山不解。

“不可以吗?”日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非常理直气壮。

“……”

影山飞雄扶着树苗,看起来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那你要翻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为什么?”

“怕你翻不过来。”

“?才不会呢!!”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忙活了半天,才把树苗填进了土里,两个人弄得脏兮兮的,又一起蹲在树苗边上把土拍实。日向翔阳站起来绕着圈看了又看,才觉得满意。

“打球吧。”日向说。

影山飞雄没应他,但麻利爬起来去拿放在一边的排球了。

他和日向把球都打脏了,回家之后影山飞雄洗了澡又认真擦干净了球,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和爷爷去体育馆。

“今天有比赛,可能摸不到球哦。”一与说。

“没关系,我喜欢体育馆。”影山飞雄穿好鞋,将掉下去的书包带子挂回了肩上。

“这样啊,你都喜欢它哪里呀?”

“颜色和气味。”

“哈哈,爷爷懂你~”

影山一与牵着影山飞雄出了门,还没走两步就被影山飞雄拽住了手。

“爷爷等一等。”

影山一与一头雾水,看着影山飞雄松开他的手,飞快跑去了隔壁日向家,敲开了门。

“是飞雄呀,翔阳还没起床呢。”是日向太太开的门。

影山飞雄和日向太太问了好,轻车熟路跑去了日向翔阳的房间,日向翔阳在床上睡得七叉八仰,衣服掀到了肚脐。

“日向。”影山推了他半天。

“干嘛呀……”日向成功被他摇醒。

“你喜欢体育馆吗?”

“唔……喜欢。”

“那起床了,一起去。”

日向翔阳于是被影山从床上拉了起来,在日向太太的帮助下,很快就收拾好了出门。他还有点犯困,牵着影山飞雄的手走着,影山飞雄则是牵着影山一与的手。

“飞雄,你怎么把翔阳叫过来了?”影山一与看日向打了好几个哈欠。

“日向说他也喜欢体育馆。”影山说。

“嗯!我喜欢球发出砰砰的声音~”日向挥手手。

影山一与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那等你们再大一点,就可以一起坐公车去体育馆了。”

 

一与说的再大一点是在日向和影山七岁那年,日向翔阳再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了,取而代之的是加入了影山一家的晨跑。两人在这年一起上了小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休息时间日向总会溜去影山班里玩儿,后来又跟着影山去了小学部的排球队,直到第四年才一起成为了出场队员。

影山飞雄拿到自己的那件队服时,眼睛里一直掉星星,日向翔阳也是。他们俩一起回家,想给一与看一看他们的队服,却被美羽告知,一与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影山飞雄忽然变得有些茫然,攥着怀里的队服陷入了沉默。直到日向翔阳抓过他的一只手将他扯去了房间,把两人的队服都扔到了影山的床上,他抱起影山的排球,要带他出门去。

“我想打球,你陪我。”日向说。

影山没回他,但也没松开日向的手。

“姐姐不打排球了。”影山说。

“为什么?”

“因为不想剪掉长头发。”

“这样啊。”

“爷爷说,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事情。”

影山飞雄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像是安静的湖泊,日向翔阳看着他,几乎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会一直打排球。”

“你呢?”

影山飞雄会一直打排球这件事就是他不说日向翔阳也不会再清楚了,但他没想到影山会询问他的意愿。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和自己只不过是想带着影山从得知一与爷爷身体状况的愣怔里出来才拉着他来打球的一样,影山也将他的想法窥探得一清二楚。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日向翔阳想,其实每一项运动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而让他选择排球的原因,大半都是因为影山。影山是真的很爱排球,只是摸到球就会变得开心,看他开心,日向也会开心,所谓的理由也就仅此而已。

“在找到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之前,我都会和影山一起打排球。”日向说。

 

只有自己才会知道的重要的事情,也许一生都不会找到,又也许会出现在完全没有预料的瞬间。

 

影山飞雄在和日向翔阳一起升入初中的某一天,日向翔阳在和朋友一起出了趟门后,自行车都没来得及放就冲进了影山的房间。

“我要成为小巨人!”

日向翔阳一双橘色的眼睛亮晶晶,像橙子味的水果糖。

影山飞雄的身高在这年开始抽长,跟他们俩一起种在日向家院子里的小树一样,长得飞快。日向翔阳在发现自己好像得开始仰视他之后,一颗激动得砰砰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点。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没量。”影山飞雄顶着他怀疑的目光,喝完最后一口牛奶。

“肯定又高了!可恶!”日向翔阳暗暗比划着他和影山的身高差。

他想不通,明明自己比影山要大半年,怎么影山长得比他快这么多!!

“我要成为小巨人!”日向想起自己的来意,说这话时微微鼓起了脸颊。

“什么小巨人?”

“乌野高校的10号!我今天在电视转播上看见他们的比赛了!”

“乌野的乌养教练确实很有名。”影山说。

“一与爷爷新带回来的比赛录像你看了吗?一起看吧!”

“你今天不是还要照顾小夏吗?”

“啊……是哦……”

日向翔阳想起来妈妈一会儿要出门,他得照看还不满一岁的妹妹。

感受到他低落下去的情绪,影山飞雄想了想,开口说道。

“带小夏过来吧,等她睡着了我们再看。”

“好哇!”

于是日向翔阳带着妹妹来了影山家,小夏正在学走路,也不喜欢让人抱,日向翔阳小心护着她,不让她摔倒。

“果果~应三果果~”小夏踉跄走到影山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小姑娘牙齿都没长齐,偏偏活力满满,见谁都要叫两声,影山飞雄教了她很久都没能让她念对名字,日向翔阳毫不客气地在一边大笑。影山飞雄看他一眼,把小夏抱起来放在腿上,日向翔阳就蹲在他们身前,防止小夏翻下去。

影山飞雄熟练地将小夏的皮筋拆下来,拢了下她和他哥哥一样卷卷的头发,重新扎了两个可爱的小揪揪。这还是美羽教的,美羽特别喜欢给小夏换着花样扎辫子,还连带着教会了两个弟弟。

他把小夏放回地板上,小夏绕过哥哥,抱住了影山飞雄落在客厅里的排球。

日向翔阳看着她抱着排球滚来滚去,没忍住噗嗤一笑。

“美羽姐说影山你小时候抱着排球啃,还怎么都不肯松手。”

“她还说你从小就爱啃我。”

“哈哈……是吗?我不记得了,肯定是你记错了。”

日向翔阳迅速逃离这个话题,跑过去逗小夏玩儿了,影山飞雄眯了眯眼,他也很想知道日向到底有多爱啃他,搞得每次一想起来,他总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仿佛还带着这家伙的口水。

小夏玩的疯,也累的快,在连打了三个哈欠后,软软扑进了自家哥哥怀里。

“睡吧,哥哥抱着你。”日向把她抱起来,小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影山飞雄把声音关了才打开电视,日向翔阳抱着小夏和他坐在一起,安静看完了这场录像。影山飞雄正准备去关了电视,肩膀上就忽然多了点重量。

是日向翔阳的脑袋搭了上来,他就是睡着了也好好抱着小夏,小夏肉乎乎的脸蛋堆在他肩头,口水沾湿了日向的衣领。

影山飞雄想起今天日向翔阳冲进他房间里来,说着要成为小巨人。

他知道日向选了排球而不是其他任何一项运动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但今天的日向,似乎是真的爱上了排球。只要看着日向那双眼睛就能感觉到他和从前的不同,毕竟那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遮掩,永远那么直白。

但影山飞雄不得不承认,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这样的日向,莫名让他觉得,他们会一起走得更远更远。

影山飞雄小心动作,按下了重播键,无声的比赛录像从头开始播放,周围只剩下不在同一频率上的、安稳的呼吸声。

 

 

01 国王的翅膀

 

“你们俩个不一起去便利店吗?”

“不啦,我和影山再练一会儿球。”

“还是别太拼了。”岩泉一对这两个后辈格外包容,一手拽着及川彻的衣领将他带走,防止他兴致来了就去欺负影山飞雄。

“我想练下救球。”影山看了一眼已经夺门而出的金田一和国见英,把视线又放回日向翔阳身上。

“好哇,那我来发球~”日向翔阳撩起衣摆擦了擦汗,转头就抱着球去了场地的另一边。

“你这呆子!!发球太烂了!!!”

影山飞雄在日向翔阳又一次发球失误后忍无可忍,朝着对面大喊喊。

“我也知道啊!!别骂了!!”

日向翔阳红着脸再发了一个球,结果因为太紧张,球脱了手之后飞得太高,然后砸到了影山的脑袋。

完了。日向想。

他不禁回忆起他第一次参加练习赛时在赛点发球,结果一球狠狠砸中了影山的后脑勺,他那时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现场了。

影山的运动鞋走在体育馆地板上时发出的声音日向最熟悉,但影山只是捡起了地上的排球。

“还是一起练发球吧。”影山说。

日向翔阳如获大赦,忙点点头,又去抱了个排球过来。

影山飞雄打了几个跳发都不顺手,难得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日向翔阳试了几个,也失败了,他安慰影山没事的,他们才刚刚开始尝试。

“及川前辈就能打的很好,只是他不肯教我。”影山说。

“这是当然的吧,毕竟我们虽然是队友,但也是竞争对手嘛。而且影山你和及川前辈都是二传手来着。”日向说。

“爷爷也这么说。”影山飞雄调整了一下姿势,还是没成功。

“没关系~没关系~要不要比比谁先成功?”

日向翔阳眯着眼睛笑,影山飞雄瞥他一眼。

“求之不得。”

这场比试最后是影山赢了,日向为此包下了他一个星期量的饭团。

 

一与在日向与影山升上初二时离开了人世。大家其实对于一与的身体状况都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在这天到来时,还是难免悲伤。

日向翔阳也去参加了葬礼。

他坚持要和影山姐弟一起守夜烧香,影山美羽作为姐姐,在夜半时催着两位弟弟去睡觉。

影山飞雄本想继续待着,却被日向翔阳牵住了手。

他们两个的作息非常规律,这时候其实都困得眼睛疼,影山飞雄一双手冰凉,日向翔阳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比影山稍微好一些,因此影山觉得手背上覆上了一片温热。

这点温度在这样冷的夜里是那样不真实,影山飞雄掩在黑暗里的眼睛微动,就这么被日向翔阳拉了出去。

日向拉他的力道不大,他却像从前无数次被他牵着那样,从来不知道反抗。

日向将他带去了供人休息的隔间,轻声关上了门,然后拥住了他。

影山飞雄这会儿已经比他高出了快一个头,日向翔阳伸手按他脑袋时,还在想影山会不会脖子疼。

日向身上带着烧香的气息,又带着夜里的冷意,影山飞雄好一会儿才嗅到了他颈边的、原本属于他的味道。他忍不住收紧胳膊,将日向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像是抱着河流中唯一的一根浮木。影山飞雄这时才敢闭上眼睛,酸涩的眼眶溢出一点生理泪水,沾湿了他长长的睫羽。

影山很少哭,日向知道,除了听人提起的小时候,他常常把影山的脸蛋啃出牙印,影山就会揪着他的衣服哭,还有他有段时间热衷于装死,影山飞雄次次被骗,次次大哭。日向常常想,是不是他小时候把影山的眼泪都骗光了,自他记事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影山哭。日向总觉得影山其实很通透,虽然不擅长和人交流,但好像什么都明白。自从影山一与住院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对今天的到来有了准备,但这件事没有人能改变,也改变不了,是不可逆的事实。

能理解,能有准备,却没有办法不难过。

影山飞雄不擅长宣泄情绪,日向翔阳隔着胸腔传过来的心跳一声一声震松了他麻痹的感官,但他仍旧是没有哭,就这么紧紧抓着日向,好像只有抱住他才能继续呼吸。日向翔阳的手搭在他的后脑勺,将影山飞雄的颤抖、脆弱全数拥进了这个怀抱。

他还以为自己一定会在一与爷爷的葬礼上大哭一场,鲜少哭泣的影山可能也会很狼狈,可是这个夜晚影山没有哭,他也没有哭。

他们谁也没有流泪,只这么相拥到天明。

 

初三时,日向和影山已经成为了排球部里的前辈。在初中的最后一场县内代表决定赛里,败给了对手所搭建的高墙。但有一件事将北川第一全队的注意力从落败上夺走,那就是影山和日向打出来的快攻。

在局末的穷途末路,还有团队配合频频失误的混乱节奏里,影山飞雄差点被教练替换下场。

“冷静点,影山。”日向翔阳拿过一块干净的毛巾挂在了影山脖子上。

“还要更快才行……要更高,更快,要赢的话必须……”影山飞雄紧紧攥着拳,汗珠顺着脸颊滚下去。

“你给我好好听人说话!”

日向翔阳啪的一声捧住影山飞雄的脸,影山飞雄被他突然这么一下拍得发懵,脸上又痛又麻,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日向。

“你刚才托的那些球这里没人打得了,明白吗?”

“……”

“自己一个人纠结个什么劲儿,只有我知道你的想法有什么用?要好好和大家沟通才行。”

“毕竟场上有六个人,和影山飞雄一起长大的只有日向翔阳一个。”

影山飞雄的眼瞳里映出日向翔阳的笑脸,他朝他摊开一只已经擦干净了的手心,影山飞雄抿了抿唇,抓住了他的手。

“有对策了吗?”金田一早就习惯这两个人的交流方式,喝完水就凑了过来。

“必须比对面的拦网更快更高才行。”日向翔阳说。

“不行,影山托的那种球打不了。”金田一直截了当。

“那就让攻手来,让攻手来逃掉拦网。”

日向翔阳呼了一口气,暂停的时间所剩无几,他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影山飞雄,知道影山肯定懂了他的意思。

“影山,能做到吧?”

“尽管往没有人的地方跳。”影山飞雄将毛巾叠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赛场。

“他们说什么呢?”金田一一头雾水。

“别管,一般人理解不了。”国见英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准备上场。

哨声吹响后由北川第一发出的球被对面球队的自由人接起,旋转着飞回了北川第一的场地,经过稳当的一传,球从高空坠落,马上就要触碰到影山飞雄的指尖。

更快的……更高的……攻手没有办法打到……不,不是没有办法做到,是只靠二传一个人没办法做到。

影山飞雄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漂亮的玻璃珠,他下意识想去寻找那道最熟悉的身影,留给他的却只有日向翔阳急速掠过掀起的风。影山飞雄下意识扯开了嘴角,将姿势在瞬间调整。

一步、一瞬,只要晚一点就追不上那家伙了……

能追上他的,只有排球。

可不能输给他……一定要……准确的将球送进他手里。

这个球结束得太快,赛场内鸦雀无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影山飞雄在这片寂静里转身,终于看见了刚刚一闪而过的橘色。

日向翔阳望着自己刚刚扣下一球的手掌,慢慢收紧了手指,举起拳头的瞬间,全场哗然。

“刚刚是什么??”

“有谁看清了吗?”

“是巧合吗?”

“北川的小个子五号是闭着眼打的!!”

不止观众懵,北川第一的队员也懵,比赛还在继续,虽然刚才那一球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头绪,但直到裁判吹响结束哨都没有再出现过,让人不禁想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比分落后太多,北川第一败局已定,但结束比赛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刚才影山和日向的那一球吸引,全围着他们两个问个不停。

“不是吧??你们什么都没商量就打了?”

“诶?我们没有商量吗?”日向翔阳迷惑,影山飞雄正在喝水,闻言也同样迷惑。

国见英及时补上他这三年快要说烂了的那句“别管,理解不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金田一语塞。

先不说他们从来没打过那种球,影山准确把球托去日向手心的这件事已经够离谱了,更离谱的是日向居然是闭着眼打的!

“啊……因为我不能保证球在眼前时不会被分散注意力,毕竟是第一次做嘛~”日向解释道。

闭上眼睛是对自己的不确定,但日向翔阳从未质疑过影山不能将球送到他面前。

金田一一直知道这两个一起长大的人之间有着独属于他们彼此的磁场,但这次却是实实在在地意识到他们是如此的心意相通。

如果影山飞雄是指挥全场的司令塔,日向翔阳就是全心全意信任他的飞鸟,是国王的翅膀。

是一双只属于球场王者的,最耀眼,最有力的翅膀。

 

填报高中志愿时,日向翔阳坐在自己放在影山飞雄房间里的日向专属板凳上,捏着笔陷入了沉思。

“要去白鸟泽吗?白鸟泽是县内的大强校。”影山看了他一眼。

“考不上的吧。”日向秒回。

“说的也是。”影山想起他们俩的成绩,觉得有理。

“还是一起去试一试吧。”日向拧着眉毛,一脸凝重。

“不过及川前辈有给我发邮件,问我去不去青城,我猜他肯定没给你发。”

“……及川前辈用了岩泉前辈的号码发信息给我,让我千万不要去青城,因为他想在比赛中堂堂正正打败我,而且一定要看见我一败涂地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你们关系这么差。”

“日向,闭嘴。”

“对不起嘛……可是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

影山飞雄默默起身,日向翔阳察觉不对也迅速站起来,但为时已晚。影山飞雄精准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回拽,他还没站稳,后边的惯性又太大,日向翔阳撞上影山飞雄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倒上了床。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滚在一起,混乱中终于找到机会跳下床,影山飞雄却先他一步关上了房间门,一把将他堵在了墙角。

大脑飞速运转,日向翔阳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明明是他先下地的,为什么现在影山能把他堵在这里,他没忍住瞄了一眼影山飞雄笔直修长的腿,又比了比自己的,觉得离谱,真的好离谱。

有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有的人已经快一米八,有的人还只有一米六出头。

亏他六岁的时候因为比影山高了五厘米而沾沾自喜,膨胀地天天追着影山让他叫哥哥,也是这样把他堵在墙角,影山那时又瘪嘴又捂耳朵,不管他怎么骚扰都不肯开口。

也许人总是要为自己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就比如他以为六岁的五厘米身高差是一个美丽的开始,没想到那就是结束!!可恶啊!!!

此时日向翔阳被迫缩在墙角,影山飞雄手掌撑着墙壁,微微弯着背,身高差对比看起来更强烈了。日向翔阳看着他因为成功堵到了自己而洋洋得意地笑,心里只悲怆地祈求影山飞雄别回想起那段恶霸往事,然而天不遂人愿。

影山飞雄在他闪躲的眼神下,准确无误地回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小萝卜时,被另一个小萝卜堵在墙角的记忆。

可以称作是一种不合时宜的心有灵犀。

“身高高出五厘米的话,是不是得叫哥哥?”

“哈……你胡说什么呢……”

日向翔阳假装失忆,影山飞雄却不依不饶地比划起他们两个的身高来。

“现在的话,是不是快差二十厘米了?”

“可恶,你别得意,我还会长的!!”日向翔阳红着脸,想用气势压回去,没想到影山纹丝不动,倒是因为他的动作,让他们两个靠得极近。

影山飞雄的眼睫又黑又密,安安静静垂眼时,衬得眼睛格外漂亮。日向翔阳对上他的深蓝色的眼瞳,心脏突然重重一跳。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影山飞雄伸手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日向翔阳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橘猫,大脑一片空白,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推着影山飞雄再次倒在了床上。

影山飞雄只是捻去了在日向鼻尖上的,应该是刚才滚在床上时从衣服上蹭下来的绒毛,没想到日向翔阳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将他重新推倒在了床上。他看了眼将脑袋埋在他腰侧的日向翔阳,一双手无处安放。

日向翔阳不敢抬头,他觉得自己现在非常不正常,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思绪混乱间,他听见影山开口。

“我听说乌养教练有可能会复出。”

“你不是也很喜欢小巨人么。”

“要不要去乌野?”

装鸵鸟的橘子脑袋终于抬了起来。

影山飞雄看着日向翔阳一提到小巨人就会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日向翔阳是真的很高兴,抽出手来转而抱住了影山飞雄的脖子。影山飞雄这回是真的被扑倒了,日向翔阳毛茸茸的卷发贴着他的脸颊,本来就够干燥的空气终于忍无可忍,啪啪炸了几个静电花。日向撑起身,看影山因为被电到而扭曲的脸,没忍住又趴下去大笑起来,结果自己的脸也和影山的毛衣擦出了静电,他为了躲避,顺势往旁边一滚,瘫成一条咸鱼。

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不知道是谁先率先笑了出来,然后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就一起去乌野,说好了哦。”

日向翔阳笑得肚子疼,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影山飞雄不小心呛了口空气,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回应他。

“嗯。一起去吧。”

 

 

02你闻起来很好吃

 

即将出发去东京合宿的前一个夜晚,日向翔阳翻来覆去地没睡着觉。在一片黑暗中,日向翔阳摸出了自己塞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影山发了一条信息。

【我要翻墙咯。】

乌野高校排球部一年级新生里迎来了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这一对怪人组合,一路在联赛预赛里大杀四方。日向翔阳穿好鞋,动作小心地溜出了家门。他想影山这个点肯定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等会儿他就翻窗进去给他的脸上画小乌龟。

当年他和影山一起种的小树现在都长得比他们两家的围墙还要高了,但日向翻墙从来没踩过这棵树,应该说是没来得及踩过。因为他当初觉得树长得慢,就去搬了几块石头垫在墙边,踩着石头就能翻过墙了。哪想到小树长高和影山飞雄长个子一样,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日向翔阳翻上墙头时迎面吹来一阵夜风,舒服得他眯着眼理了理头发。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冷白的月光洒下来,日向翔阳一睁眼,就看见了下边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的影山飞雄。

日向翔阳:???

他一只脚已经抵在朝向影山家的这面墙壁,突然出现的影山飞雄把他吓了一跳,手一抖,脚一滑,整个人就往那边坠下去。

影山飞雄哈欠都只打了半个,吓得马上过去接他,他们两个摔在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日向翔阳捂着和影山飞雄相撞的脑袋,一张脸皱在一起。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院子。”影山飞雄挡在额前的碎发被掀开,也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额角。

“不是,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醒了起床喝水,看见你发的信息。”

影山飞雄撑着地坐了起来,日向翔阳跨坐在他身上,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日向翔阳先从他身上起来,再把影山从地上拉起来,最后跟着影山一起从窗户里翻进了房间。

“你翻窗户出来的??”日向翔阳震惊。

“……走门会吵醒姐姐。”影山移开眼神。

“哦……”

日向翔阳收拾了一下自己,但睡衣都滚脏了,影山的也是。影山换上了他的另一套睡衣,又翻出从前穿的一套睡衣递给日向。日向翔阳麻利换了衣服,才发现这衣服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大了,袖口盖掉了他的半个手掌。

“我睡不着。”日向说。

影山飞雄看着他暗戳戳爬上了自己的床,又悄悄在掀被角,只觉得脑袋突突疼。

“睡自己的床睡不着,睡我的就可以了?”

“别小气嘛,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日向翔阳已经钻进了被窝。

影山飞雄抱着手臂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日向翔阳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奶香,想着影山肯定喝睡前牛奶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牙痒痒,非常想凑过去啃一口。

他早不记得一岁时把影山看作糯米团子啃的事情了,但这种难以解释的本能驱使他张开嘴,一口下去,影山僵住的身体和突然止住的呼吸让他恍然梦醒。

日向翔阳看了看自己在影山脖子上留下的口水和浅浅的牙印,缓缓抬头,对上了影山此刻看起来是漆黑色的眼珠。

日向翔阳:………………

“我可以解释。”他强装镇定。

影山飞雄挑眉,一副你倒是解释啊的样子。

“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闻起来……很好吃?”

“……”

日向翔阳转身,躺好,闭眼,双手交叠,开始装死。

他听见旁边的影山呼了一口气,动作间躺在了他身边。一张床睡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有些拥挤,让日向不禁怀念起小时候,他和影山睡一张床从不觉得挤,但他们已经不是身高只到床头柜的小豆丁了。

他觉得影山这家伙指定是有点什么安神效果在身上的。只要在他身边,再不安分的情绪也会被抚平,所以每次有什么不安的状况,他就会来找影山一起睡觉,只要听着影山平稳的呼吸声,马上就能睡着。

日向翔阳闭着眼睛,困意席卷而来,心里愈发肯定影山的安神效果。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他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美羽姐不是前天就出发去新公司上班了吗?怎么影山……

意识中断,一夜好眠。

 

“我说,你们队的小不点和二传手不会是在吵架吧?放着不管真的没关系吗?”

休息时间,在馆内四处溜达的黑尾铁朗碰见了正在收拾东西的泽村大地和菅原孝支。

“有摩擦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菅原孝支闻言看了眼那边在谷地仁花的帮助下,一个人练着托球的影山飞雄。

“我听说他们可是从出生起就待在一起了,这样也会吵架吗?”

“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想清楚吧。”泽村大地像个饱经风霜的老父亲。

乌野的二传手和小个子副攻手之间最近的气氛不大对,但凡是和他们稍微熟悉一些的选手都察觉到了这一点。影山飞雄稳稳接住了谷地仁花抛过来的高球,却没能将它准确送去想要的地点,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汗水浸湿了队服,影山飞雄眯了眯眼,防止汗水滑进眼睛。

单靠怪人快攻已经无法继续走得更远了,这一点在联赛预赛上,输给青叶城西的最后一局就能完全看到。

日向尝试突破问题的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他太专注于看着日向了。

影山飞雄将日向翔阳作为赛场棋盘上最具有诱惑力的棋子,他是那么张扬夺目,只要有稍许分心,日向就会将注意力全部夺走。

他和日向一起打球到现在,他们实在是太了解、太默契,日向翔阳可以在场上这样信任他,他却不能只看着日向一个人。

影山飞雄听过太多人对他的评价,天才,拥有着常人无法匹及的天赋,他却从来不觉得,反而是因为个子小最开始常常被忽略的日向,在他眼里才是真正拥有天赋的人。出色的运动神经、敏锐的反应速度,还有最纯粹的,对着胜利的渴望。没有人看着日向翔阳的时间要比影山飞雄更久,也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日向的耀眼。

这次合宿,日向翔阳的成长飞速,影山飞雄看他蹦蹦跳跳地和各个队伍的队员笑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怕生要躲在他身后的样子。也是,他们都不小了,性格与从前大不相同也很正常,只是他忽然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与人交流的事情全落在了日向身上,他只要站在他身边附和就好。

影山飞雄最近总是能想起日向翔阳围着他闪亮着眼睛的样子,因为在这里日向见到的每个人都是那么厉害,而日向总是忍不住对着打球技术好的人展露出那副样子,没有人会拒绝那双橘色的眼睛,只不过现在被那样看着的人不是他而已。

为了训练定点托球,也为了将自己对日向的关注削弱一点,影山飞雄单方面开始了这场自他和日向认识以来的第一场冷战,而被迫加入冷战的日向翔阳也没说什么,只偶尔投来几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影山飞雄自我冷静了几天,周边的气压越来越低,他就像是独自被陷阱困住的小兽,鲜血淋漓,却始终无声挣扎。

这天,他第一次没能跟着从前的生物钟顺利入眠,却也因此等来了同样没睡的日向。

夜深人静的夜晚,乌野的成员们都进入了梦乡,日向翔阳却在这时钻进了影山飞雄的被子里,影山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没有发出声响。

日向那双橘色的眼睛盖着一层夜色,看起来像是暗却透亮的棕,他为了完全挤进这张被子,紧紧和影山贴在一起。

“你这些天都在不高兴什么啊?”他小声开口。

影山飞雄想说自己没有不高兴,但日向翔阳的呼吸扫在他的锁骨,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的呼吸声我都听惯了,睡没睡着没人比我更清楚。”日向翔阳说这话时还有点得意。

“喂……你倒是说话啊……”

影山飞雄垂眼,伸手捂住了日向翔阳的嘴,他看见日向瞬间瞪大了眼睛,内心浮起的恶劣快感却是这些天来最轻松。他什么也没说,只贴上日向的额头。

他想起一与的葬礼,想起日向震松他感官的心跳,想起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他在体育馆将手中的球托出,回过神来时,才想起原本会站在那里陪着他训练的爷爷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再接起那颗球了。

然而那颗即将落地的球被冲过来的日向翔阳接住,高高飞起,重新落回了他手边。他忽然很难过,很想流泪,莫名其妙的眼泪差点模糊掉他的视线,但他还是准确地把球托去了日向那边,日向跳起,稳稳扣下了那颗球。

他摸了摸脸,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还把日向吓了一跳,紧张地围着他转圈圈。

现在日向自己钻进了他怀里,日向就在这里,因为发现他没睡着而贴了过来,就在他身边。

影山飞雄忽然意识到了这些天缠住他的念想到底是什么。

他在想,日向要是只看着他就好了。

 

升级版的怪人快攻在合宿的尾声被成功用出,宫城县的春高预选赛结束后,影山飞雄收到了国家青年队强化集训的邀请,而日向翔阳收到了宫城县模拟强化集训的邀请。

影山飞雄出发去东京的前一晚,不出所料地等到了来敲他窗户的日向翔阳。影山打开窗户和日向翻窗户的样子都无比熟练,但今天的日向格外安静,什么话也没说,踢了拖鞋就滚进了被窝。影山飞雄看着自己的被子隆起一个小山丘,不用想就知道日向把自己团在了一起。

他知道日向是怎么了。

影山飞雄刚刚碰到了被沿,就突然被日向翔阳抓住了手,日向的手也许是因为在外边吹了会儿风而有些冰凉,影山飞雄没说话,任由他抓着。

“影山……”

日向翔阳紧紧抓着影山飞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就在自己身边。

体育竞技的残酷从来就是那么赤裸,只身材矮小一点就可以将其他天赋掩盖,想要抹平不利因素带来的不足,就只能付出加倍还要加倍的努力,只能抱着拼上性命的决心,才可能登上巅峰的赛场。

影山飞雄能收到国家青年集训的邀请,日向翔阳比谁都要高兴,没人比他更了解影山在排球上展现的天赋和热爱。他只是在想,为什么自己不能一起去呢?无非是有比他更适合,更有天赋的人在他之前,他还远远不够而已。可是……

“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去世界的舞台……”

他的声音有些抖,影山飞雄将盖在他脸上的被子拉下去一点。

“会的。”影山说。

日向抓着影山的手顿了一下:“不论是日本的巅峰,还是世界的舞台,和你站在一起,打败你的人,都一定会是我。”

他说完就钻进被子里去,影山飞雄有些想笑,他和日向从小就在一起打排球了,但如果要问最想和谁打一场比赛,他们的答案肯定都是对方。他并不担心日向会因为受挫而颓靡,日向翔阳不是这种人。影山飞雄也睡进被子里去,里面满是日向身上沐浴乳的香。

“不过你一个人去东京没问题吗?不会迷路吧?”

“……”

日向翔阳在被影山捂嘴之前自己捂上了嘴,迅速翻身背对着他,影山飞雄只能把伸了一半的手往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一薅,日向装死,一动不动。

日向的体温将雏菊沐浴乳的香气蒸了出来,影山飞雄莫名觉得这味道有些腻人。这只偶尔会来他房间蹭床睡的橘子真是一点道理也不讲,每次都说着要是影山你想来我房间睡也随时可以来啊,当然,要是日向的房间不是在二楼,他当然也会翻窗户进去,大摇大摆睡进床里边。

影山飞雄想将自己被压在日向身下的腿抽出,被睡熟了的日向翔阳察觉,不满意地哼哼两声,又热乎乎地蹭上来,贴得更紧。

算了。影山飞雄想。

他总归是拒绝不了他的。

 

03只有月亮知道

 

日向夏八岁生日那天,日向翔阳带着影山飞雄一起去了学校接她放学,日向夏一手牵一个哥哥,顶着一众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仰着小脸走出了校门。

“美羽赶不回来,但是提前寄了礼物。”

影山飞雄抱着美羽买的巨型玩具熊,行动困难地在日向家的玄关换鞋,日向翔阳看他一脸严肃的和玩具熊挤在一起,差点笑得直不起腰。影山飞雄换好鞋就三两步去到他身边,把熊放在他身上,日向差点被比他还高的毛绒熊盖倒,他抱好熊,看见影山抱着手臂臭着脸。

“那你准备了什么?”日向问。

影山飞雄还没开口,日向夏迈着小短腿从房间里跑出来,先抱了抱影山飞雄的腿,又去抱哥哥的,日向翔阳把玩具熊递给她。

“拿得了吗?”日向问她。

“当然可以!”小夏吃力地抱着这只大熊,一双亮晶晶橘色眼睛和日向翔阳如出一辙。

影山飞雄走了两步蹲在小夏身前,日向翔阳这才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粉色袋子。

“生日快乐。”影山说。

小夏立马松开大熊,先拆了影山的礼物,里面是一枚小巧的太阳发卡。日向夏捧着这枚发卡看来看去,喜欢得立马用它夹起了额前的碎发。

“谢谢影山哥哥~”

影山飞雄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们一起给小夏唱了生日歌,日向翔阳很少听影山飞雄唱歌,他咬字很轻,更像是在哼着模糊的调子,但嗓音褪去了幼时的稚嫩,变得低沉。这家伙唱起歌来总是一身正气,唯独唱生日歌时不知道被加了什么buff,难得好听。

影山都没有给他唱过生日歌,日向突然想。

这天早上下了雨,日向和影山因此没能去晨跑,他们一致决定晚上出去夜跑,把早晨的运动量补回来。日向翔阳抬头,星星闪烁,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好天气。

影山换了运动装从家门口拐出来,温柔的夜风吹起他的发,日向翔阳莫名想象起影山用发夹的样子,如果那枚橘色发卡是戴在影山头上……

好像怪可爱的……

“发什么呆?”影山飞雄见他站在原地,于是朝他走去。

“小夏的发卡是你做的吧?难怪我最近去找你,你都偷偷摸摸往抽屉里塞东西。”日向说。

“……班上有女生在做,请她们教我了。”

日向翔阳为自己没有看见影山飞雄请教女生怎么制作手作发卡的样子而感到惋惜,又有点暗戳戳羡慕小夏,影山还没送过他什么手作的东西呢!!

影山飞雄看他默默鼓起脸颊,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微蜷。

“你的头发太长了。”影山说。

“嗯?”

日向翔阳看着他绕到自己身后,想转头又被他按住脑袋。影山飞雄的手指轻轻拂过颈侧的皮肤,日向感觉自己的耳后的长发被影山拢起,顿时僵住了身体。

影山飞雄的手很巧,就是给小夏扎个复杂的发型也不在话下,更别说只是简单绑个头发,但他却比任何一次都要专注。发圈要绕三圈才能牢固,两颗小小的橘子挂坠安静躺在日向橘色的卷发尖上,影山飞雄最后用指腹揉了它们一下,然后才拿开手。

日向翔阳伸手往后摸了摸,被影山飞雄拍了一下手背。

他嘟囔着既然都给他了怎么还不让碰,影山飞雄果不其然让他闭嘴,日向翔阳笑开,追着先往前跑的影山飞雄去。他围着影山叽叽喳喳,影山飞雄就说他是出来散步的小狗,日向翔阳说那你也是小狗,结果两个人磕磕碰碰,跑了好久才绕完了一圈。

分别时,日向翔阳忽然想起什么,扯住了影山的胳膊。

影山飞雄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日向翔阳不怀好意地凑去他身边。

“谢谢影山哥哥~”

他的语调和几个小时前才说过这句话的日向夏一模一样,而影山飞雄却没能也摸摸他的头。日向翔阳突然的动作,让两颗小橘子挂坠轻轻碰出一点声响,像是今夜的星光碰在他弯弯的眼角,狡黠又明亮。

影山飞雄微张着嘴,滚了滚喉结,日向翔阳还没能得意,就被他按住了肩膀,背脊抵上墙壁。

“你……”

他一张脸隐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清。日向翔阳顿住呼吸,完全没料到现在这个状况。影山飞雄看他也不反抗,只愣愣睁着眼睛,有些懊恼没能止住突然泛上来的情绪。

“抱歉。”他丢下这句话就跑回了家,留日向一人站在影山家的门口。

日向翔阳直到被小夏抱住腿时还在出神,日向夏发现日向翔阳绑着头发的小橘子发圈,笑着说影山哥哥也给哥哥准备礼物啦。日向翔阳闻言轻轻笑了笑,带着小夏去跳了会儿绳。

睡前日向垫球时被排球砸了脸,叹了口气后妥协翻进被子里,他脑子里全是影山刚才的样子,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日向翔阳将手贴在胸口,一颗心脏砰砰跳着,影山绑在他头发上的橘子发绳此刻戴在他的手腕,他看着窗外的月亮被飘来的云盖住了一半。

他忽然想起一些事。

日向翔阳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飞速下床就要冲出房间,但他还是折了回来,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之后才重新出去。

他翻墙已经不能够再熟练了,但在翻墙时遇见影山飞雄还是少有,日向翔阳就这么跳下去,影山飞雄也和曾经那样将他接了个满怀。

“你怎么……”影山飞雄被他撞得发懵。

“影山!我有事情要问你!”

日向翔阳一头橘色的卷发乱糟糟的,睡衣都皱在一起。

“高一第一次去东京集训的晚上,你说翻窗是因为怕吵醒美羽姐。”

“我知道,那天美羽姐不在。”

“你到底是为什么翻窗的?”

影山飞雄抱着日向翔阳的腰,因为他的问题出了神。

为什么呢?

因为看见了你的消息,就算知道你一个人翻墙也没问题,是我想尽快去见你,仅此而已。

“你想知道?”影山垂眸。

“想。”

“那就告诉你。”

影山飞雄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终于因为无人问津而息掉了微弱的光亮,日向翔阳发送过去的、告知即将翻墙的消息根本没能传达给影山飞雄,但他们仍旧在这里相遇,只因为影山想起了日向透亮的双眼,他叫他哥哥时软软的咬字,还有差一点就瞒不住的心跳。

今夜不止日向一人难以入眠。

他们在还是婴儿时就曾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此刻晚风大作,属于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的隐秘心事被一个吻搓揉开来,再不需要更多言语。

 

谁的心口滚烫,只有月亮知道。

 

 

04 最佳幸运

 

时间:2017年12月21日 地点:东京Schweiden Adlers总部会客室 

 

早乙女有些紧张,他今天要采访的人物是如今排球界炙手可热的新星,也是他曾经的同学,影山飞雄。说他是新星也有些不准确,毕竟自影山飞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开始,他就从没掩去过锋芒。

他的同事们对于影山会接受这次的月刊排球采访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只有早乙女知道影山飞雄这个人并不像看着那样难以接近。即便如此,他还是非常紧张,毕竟他和影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影山飞雄赶来会客室时看起来像是刚结束训练。

“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早乙女忙站起身来。

影山飞雄摇了摇头,示意他可以随时开始采访,早乙女于是迅速拿出了记录的纸笔。

 

早乙女:首先,请允许我进行私人的问候,影山,高中毕业后真的好久不见。

影山:是的,早乙女。

早乙女:昨天是你的生日,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发生了些什么吗?

影山:当然,我收到了朋友们的祝福,还有礼物,官网账号下的留言我也有看,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早乙女: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呢?

影山:大概是某个在地球另一边的家伙比着东京时间,给我打了视频电话吧。

 

影山飞雄每年的生日日向总能找到方法来折腾他。从前是在凌晨敲他的窗户门,现在他去了巴西,不用再熬大夜,只掐着点给他打电话就行。日向翔阳在东京步入十二点的前一分钟打来了电话,咋咋呼呼地说第一个给他发祝福的人只能是他,又在那声生日快乐在新一天的第一秒说出后,催着他赶紧去睡觉。

他提起这件事时带了点笑意,被早乙女看得一清二楚。

早乙女突然想起他和影山飞雄同班时,只要日向翔阳在,就能常常见到他的这种笑容。

 

早乙女:某个人是指日向吗?

影山:是。

早乙女:说起日向,他似乎是去了巴西吧?真是令人意外。

影山:是他的话,并不意外。

早乙女:我听说也有职业球队邀请过日向,但是他都没有答应。

影山:是,他们大多数都建议他向自由人发展,而日向有自己的追求。

早乙女: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们永远都会在一起打球。

影山(笑):就是再亲密的队友,也不会永远都在球场的同一边。

早乙女(笑):你们的关系从来都是这么好。

影山:当然。

 

早乙女这期的周刊主题并不学术,更多是记录选手的一些个人生活趣事和经历。

 

早乙女:影山在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难忘的事呢?

影山:嗯……小时候第一次和日向坐公车去体育馆,因为年纪太小,被怀疑是不是走丢了,差点被带去警局。

早乙女:哈哈……当时一定很慌张吧。

影山:是的。

 

自那次后,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就成了乘坐通往体育馆公车的常客,有时候人多,就会有人引他们去角落站好。上了初中之后,影山的身高疯长,每每日向被挤得东倒西歪,他就会把身板小些的日向扯到身边来,有次日向甚至就这么趴在他胸前睡着了。

 

早乙女:我前些时间回宫城时采访过新山女子排球队的日向夏选手,她戴着一个太阳发卡,说是你送给她的。

影山:是的,是她八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早乙女:听说是手作?

影山:是的。

早乙女:影山还做过别的手作吗?

影山:还做过一条发圈,是先做的发圈,再做的发卡。

早乙女:再没有了吗?

影山:再没有了。

 

早乙女:有遇见过无法理解的事情吗?

影山:有。

早乙女:可以问问是什么吗?

影山:可以。是日向坚持每年他生日时,要我给他唱生日歌。

早乙女:那你唱了吗?

影山:唱了,因为我答应他了。

 

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的第一个吻来得很突然,两个最有默契的人在互相盯着对方一分钟之后难得谁也没能想出先开口的话,日向翔阳揪着影山飞雄的袖口,忽然福至心灵。

日向翔阳:“我生日的时候能给我唱生日歌吗?”

影山飞雄:“?为什么。”

日向翔阳:“给我唱不行吗?”

影山飞雄: “……可以。”

日向翔阳:“要每一年的生日都唱哦。”

影山飞雄:“?为……”

日向翔阳:“给我唱不行吗?”

影山飞雄:“……行。”

 

早乙女:可以问问私人感情问题吗?

影山:可以。

早乙女:影山有谈过恋爱吗?

影山:有。

早乙女:抱歉,我不得不说我有些意外。

影山:为什么?我难道从没提过这件事吗?

早乙女:我想,是的。

影山:……也许是我记错了,但离我们公开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久了。

早乙女:抱歉,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早乙女回去整理资料时才发觉影山飞雄的这场采访有些“日向翔阳”浓度过高,然而就在一年之后,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的恋情在AD与BJ的一场比赛后公开,他才恍然大悟,又觉得理所当然。他尝试着对影山和日向发出了采访的邀请,这会儿他已经是一家工作室的总负责人了,日向连同影山那份一起回复之后,早乙女沉淀了几年的职业素养短暂失灵,像是回到了自己新入职的那几天,不管做什么总是很紧张。

他邀请日向和影山在休息日来到了他的工作室,他们两个和高中那会儿都大不相同了,早乙女的记忆来回恍惚,直到日向和影山坐去了他对面。

 

早乙女:好久不见,日向。

日向:好久不见!早乙女!收到你的邀请我很高兴!

早乙女:我也很高兴你们愿意过来,日向这时候是和队伍一起在东京吗?

日向:是的!这是我们赛后的假期,不过不久之后,我们就得回大阪了。

早乙女:说实话,我有些意外,高中认识你们那会儿,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打一辈子的球。

日向:当然,虽然我和影山站在了球场的两边,但说实话,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从小我就想着要和这家伙争一辈子的输赢了。

影山:…… 

日向:哼哼,这次可是我赢了,影山你就是再怎么不甘心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哦。

影山:别太得意了,下次赢的人一定是我。

 

早乙女:咳咳,请问我可以提问,就是……

日向:什么?我们赛后的那个吻吗?

早乙女:……是的,谢谢你日向,替我问了出来。

日向:不客气,我想确实会吓到一些人。

影山:我想是大多数人。

日向:你说得对,但是,大多数人包括你吗?

影山:说实话,有一点。

日向:好吧,我道歉,但没办法,我忍不住了嘛。

 

当时,赛场上的,赛场下的,全被日向翔阳突然的飞扑,还有和影山飞雄的吻给震住了。他几乎是跳到了影山飞雄身上,而影山飞雄也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日向翔阳捧着影山飞雄的脸亲吻,不知道是谁的呼吸更滚烫。

“我很想你。”影山说。

日向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说了一声我也是。

 

早乙女:日向有看过之前我为影山做的采访吗?

日向:当然!!他这人不是能很好采访交流的类型!辛苦你了!

影山:……

早乙女:倒也没有……那么,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求影山唱生日歌吗?

日向:哦,这个啊,他都给小夏唱了,凭啥不给我唱?

影山:……就为了这个?

日向:不然呢?

影山:……

早乙女:好……下一个问题……

 

早乙女:两位都是什么时候对对方动心的呢?

影山:不知道。

日向:不清楚。

早乙女:……

日向:哈哈,总之,可能是我们相处时的某一个瞬间吧。

影山:嗯。

 

早乙女: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排球生涯,会用什么呢?

影山:幸运。

日向:嗯……我也一样!

 

……

 

影山和日向结束采访后,决定就在这边的街上逛一会儿。

“看来大家对我们没在一个球队打球都有些遗憾。”日向翔阳牵着影山飞雄的手晃了晃。

影山飞雄看他一眼,没说话,日向翔阳却没打算放过他。

“你呢,你遗憾吗?”

“……”

在小时候,影山飞雄也认为自己会和日向永远在一起打球,毕竟他从出生起就和日向待在一起了。他和日向的生命线早在最开头就缠在了一起,他们注定不会分离。哪怕相隔半个地球,哪怕站在了球场的两端,他始终都在这里。

日向翔阳始终都在这里。

“我的幸运始终都是,你在这里。”影山说。

他想起小时候,日向因为怕生牵着他的手躲在他身后,之后又牵着他坐了第一次没有大人看顾的公车,想起那个夹杂着生与死、凉意和香灰味道的夜晚的拥抱,想起日向接起的那颗本该再没人来接起的球,还有日向留在他锁骨的牙印,想起无数次受挫不擅交涉时,日向站出来替他将意愿表达。

某一天,日向曾对他说过,如果没有遇见他,他的排球人生一定要被砍去一大段,或许会孤身一人,或许会在坑坑洼洼的弯路里摔得再也站不起来。影山飞雄没告诉他,他也是。

他们因为和彼此相遇,才从来不是一个人。

 

影山飞雄扣好日向翔阳的手,像是将他的全部都抓进了手心。

 

我的最佳幸运,是在生命的起点就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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