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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日】白日梦

《白日梦》

 

By 白水

 

*

00

 

构想的美好是一场虚假的白日做梦,远比光影还要易碎。

 

 

01那个像你的背影

 

六月,巴西。

这天是周末,日向翔阳上午要在面向游客的沙排教室打工,刚过了十二点一会儿,放在袋子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日向把手上的工作都做完了才把手机摸出来,屏幕上的对话框一个接一个整整齐齐排着,全部来自他好久不见的,在日本的朋友们。

他看着一条条的生日快乐愣怔了一下,才看见手机屏幕上日期显示的六月二十号。日本和巴西隔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大家却依旧按照着日本时间给他发祝福,好像他从没离开过日本,也没有来到巴西。

日向翔阳一个个回复了消息,数完了所有发送祝福过来的名字,然后盯着屏幕许久,直到黑屏。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收了手机,准备收拾收拾去送外卖。

他想,他是在期待什么吗?不,他早就不对任何事抱有期待了。他在十八岁时将未来的一切都画进了期待里,最后这些期待碎了个干净,全扎在他的心口,融进他的血肉,长成丑陋的疤。

送了一下午外卖,最后一单的顾客点了一篮子酒,日向送货上门时被顾客塞了两罐,说是请他喝。他对自己的身体管理非常严格,很少沾过酒,上次还是和临时组队的搭档打赢了比赛,人家一定要他喝两口,他不好推却。

停好自行车,他又准备出去夜跑。日向翔阳跑步时习惯放空大脑,这也是为数不多他允许自己放松的时刻。巴西的傍晚,路边的喧嚣被揉在晚风里,吹起日向额前的发,他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却愣在当场。

他几乎是马上就转头,去看那个和他擦肩而过的背影。日向翔阳哑住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不自觉也往后边跑了两步,直到看见那道背影的主人绕过过道,露出半张侧脸。

刚刚疯狂跳动起来的心脏此刻却如坠冰窖。

他站着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忽然觉得鼻子发酸,慢慢红了眼眶。

调整好情绪,日向翔阳继续夜跑的路线,沉默又安静,有条不紊做完每日计划表上的规定,回合租房时,顺手拿上了放在自行车篮子里的两罐酒。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日向翔阳还是吃完了按着营养比例做出来的晚餐,然后回了房间。

他脑子里全是那个在夜跑时和他擦肩而过的背影,那个像极了影山飞雄的背影。

在每个夜晚都刻意压制住的情绪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日向翔阳单手开了一罐酒,抿了一点。

他强迫自己活在清醒里太久,太害怕稍不注意就想起十八岁。

但今天是巴西的六月二十号,日本已经进入了六月二十一号,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在巴西迎来他二十岁的生日。

 

那么在这几个小时里,偶尔不清醒一会儿,应该也算无可厚非。

 

 

02 十八岁

 

日向翔阳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收到了许多礼物和祝福,唯独少了他男朋友影山飞雄的一份。他对影山飞雄是否记得今天是他生日这件事情感到非常忧虑。

“影山,你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日向一脸严肃。

“嗯?是你生日。”影山飞雄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日向刚刚问了个蠢问题。

“原来你没忘?没忘?”

日向翔阳无语凝噎,既然没忘,那这家伙就是故意什么表示也没有的,也不和他说生日快乐,无语!可恶!影山飞雄大笨蛋!

说不失望那都是假的,日向翔阳纠结这件事纠结了一天,打排球时都打得格外凶。

“谁惹他了?”月岛萤活动了一下被球击中到酸痛的手臂,捏着瓶子喝了口水。

影山飞雄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擦汗的日向翔阳,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月岛萤一口水差点噎住,深觉自己是脑袋被门夹了才问出刚才那句。谁惹他了?还能有谁,这两个人烦不烦啊?都凑一起了怎么还能祸害别人?

日向翔阳休息了一会儿,看见影山朝他勾勾手,心想干嘛呢把我当小狗吗?行动上还是非常老实,抬腿就跑过去,都怪刚才影山传过来的每个球都确实太衬手,他想借题发挥都抓不着错处。

“干什么?”他还生着气,故意不正眼看他。

影山飞雄直接揽过他的肩膀,汗涔涔的少年贴在一起,外头树上的蝉鸣喧嚣,日向翔阳眨了一下眼睛,影山的声音就落在他耳边。

“一起去夜会吧。”

日向翔阳眼睛一亮。宫城在七八月份会举办烟火大会,但在举办之前会先办几场小型夜会,虽然不比烟火大会盛大,但也很有意思。

“去不去?”影山又问他。

“去!”

日向翔阳回复得太快,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根本就是挖好了坑等着他掉下去,完全没让他想起来拒绝的选项,不愧是王者大人,可恶!

结束练习后日向给妈妈发了讯息,说自己会晚些回家,不用准备他的那份晚饭。影山早收拾好了东西等他,日向小跑去了他身边,影山这才迈动脚步。

大概是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一个要去V联盟,一个则是要准备出国去巴西,所以最近总是格外黏糊,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够黏糊了。其实日向要去巴西这件事并不顺利,日向夫人是不支持他的,毕竟这个想法让人听了确实会觉得是在开玩笑,可日向是认真的,并且一直在争取。

他虽然从不对影山说这些,影山飞雄却知道他是不容易的。日向翔阳偶尔觉得累极,就喜欢去影山飞雄的怀抱里放松,每次都挂着笑脸贴过过去,影山会扯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日向就会顺势抱住他,靠在他怀里轻轻呼吸。

这会儿日向黏在影山手臂边上,又长又卷的头发尖晃来晃去,影山飞雄眯眼,伸手揪住了这点不安分的橘色。

“你干嘛?”

日向下意识仰过后脑勺,被影山大手一接,给他推了回去。

影山想说是你的头发先动的手,但想起今天是日向生日,于是就装作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们来的太早,夜会才刚刚摆起来,小吃还在预热中。日向空着肚子蹲去一边捞金鱼,他数次撺掇影山也来试试,影山却说不想沾水只站在一边。日向看他一眼,跳起来就去抓他,影山飞雄衣领被他捏出来两个湿乎乎的印子,脸黑到不行。

“说什么不沾水,你根本就是怕碰到金鱼。”日向对他吐舌头。

“说什么呢?”影山挑眉,他那是不喜欢金鱼蹦上来鳞片碰到手时滑腻腻的触感,和害怕有什么关系?

但他被日向挑衅惯了,一看他这副样子就忍不住加入比试,结果两个人技术都很烂,捞破了很多只纸网也只捞上来两条小鱼。日向捞上来一只小黑鱼,影山捞上来一条小金鱼,日向抱着碗,看两只小家伙在碗里游来游去。

“影山你看……”

他本来想给影山看看捞上来的小黑鱼是不是很像他,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撞了一下,影山飞雄扶他扶得及时,人没有摔着,但装着两条小鱼的小碗掉在了地上。日向翔阳忙弯腰去捡鱼,小鱼挣扎得厉害,他差点没抓住,影山飞雄也去帮他,两只小鱼被他们捧着放回了池子里。

刚才那一下动静惊散了一池子的游鱼,那位不小心撞到日向的路人一直在向他道歉,日向摇头说没有关系,只是刚刚两条鱼在地上扑腾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事吗?”影山飞雄问他。

“嗯。就是鱼没了。”日向对他笑笑。

“就是买回家了也办法照顾吧。”影山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真的好煞风景。”

被日向翔阳这么说的影山飞雄当即摆出一张臭脸,日向被他逗笑,想扑过去抱他。影山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他,街上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熙攘喧嚣,日向就在下一秒掉进他怀里。

这个拥抱很短暂,就好像只是日向没有站稳扶了他一下而已,但两人眼里映出周围晃荡的灯火,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移不开。

日向从街头吃到街尾,影山就跟在他后面付钱。日向翔阳看他拧着眉盯着渐渐瘪掉的钱包,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影山飞雄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前还是资金有缺,他倒也不是心疼钱,只是担心用光了这些还不能让日向吃够想吃的东西。

“哇喔,影山选手的钱包要被我吃空了。”日向逗他。

“……以后会有很多,会够的。”影山飞雄抿唇。

日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说,“以后我会赚很多钱,不管你怎么吃都会够的。”

就像日向翔阳早就被影山飞雄划进了他的以后里。

他忽然好想再抱抱他,不用在意周围,给上一个长长的,没有结尾的拥抱。日向于是拉住影山的书包带子,带着他从人群里钻出去。

“怎么了?”影山问他。

日向拉着他绕进建筑背后,然后往前,脑袋抵在他胸膛。影山飞雄习惯回抱住他,手掌贴在他脑后。

“生日快乐,日向。”他说。

日向翔阳眼睛发酸,忍了好久才没有让眼泪滚出来。他在这个时候许了愿,希望在他的以后里也有影山飞雄,希望未来是两个人的痕迹,希望他能和他一起站上顶峰的舞台,然后大方又堂堂正正地拥抱他。

但要说句无赖话,如果可以,至少在这个瞬间,他希望永远都能和影山在一起。

他在十八岁这天因为影山飞雄的两句话而不舍离别。

一句将他拥入了以后,一句让他想今后的每个生日,都能听到影山飞雄对他说生日快乐。

 

02走失

 

影山飞雄出发去V联盟的前一晚睡在了日向翔阳的房间。

他洗完澡擦着脑袋来到日向床边,发现这家伙完全不收敛地盯着他看。

然后日向就被毛巾盖了一脸。

“干嘛呀!”

日向摘下毛巾,鼓起脸,发现影山飞雄眼睛也不眨地凑过来看着他,顿时屏住呼吸。

“在学你。”影山飞雄说着,伸手捏了一下日向发红的脸颊。

日向这会儿还是没能找着空闲的时候去把头发剪了,在影山洗澡时吹完的头发又蓬又卷,看起来像只小狮子。影山飞雄看他气呼呼地盘腿坐在床上,没忍住拽了拽他长长的发尾。

日向翔阳转头就给他把手拍掉了,说不给拽。

影山飞雄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无非是即将分别,有些舍不得。

他也舍不得,但他们两个都不会因为舍不得而停下脚步。

想着,日向翔阳已经把腿放了下来,然后站上床,抱住了影山飞雄。日向很少有像这样直白撒娇的时候,而影山现在能为他做的,就是在他张开手的时候,把自己凑去他怀里。影山飞雄没说话,也就这么抱着他,任由日向把脸埋在他肩窝。

“我会来的,我会抓住你的。”日向的声音闷闷的。

“嗯。我知道。”影山说。

对未来道路的未知与迷茫,还有将要和爱人分离的不安。日向翔阳在这个夜晚极度依赖影山飞雄的温度,像是趁着自己还能抱住他,又像是为了之后那些不知道会有多漫长的,没有影山飞雄的岁月。他们都不会因为什么停止向前,所期待的未来又是什么样子呢?

日向翔阳擅长忍耐,在一切面前似乎永远都是如此坚韧,他习惯笑着闯过挫折,独自消化成长道路上的所有压力。

但如果以正在拥抱影山飞雄为前提,他偶尔也想要在此沉沦,不必遮掩依赖。

影山飞雄还没吹头发,但水分蒸发得很快。毫无预兆的亲吻湿漉漉,呼吸又滚烫,日向喘着气,转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力道有些大,咬出来的齿痕非常明显。影山飞雄揪住他的发尾迫使他抬头,也狠狠咬了他的嘴唇。

在下一个天明到来之前,他们用最笨拙的方式发泄不舍。少年在离散前说不出动人的情话,一句“再见”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只剩下粗暴的行动,将彼此的体温都混在一起。

日向翔阳潮湿着眼睛,抱着影山飞雄的背脊,望见窗外透过黑暗缓缓升起一角的太阳,看起来是那么滚烫热烈,是即将到来的黎明。

虽然折腾到清晨,被生物钟刻在灵魂里的作息准时把两人唤醒,日向翔阳在影山飞雄收拾东西时趴到他背上去眯了会儿,然后被影山单手抱过,捞进怀里搓了搓脑袋。

日向翔阳送他出门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踩着拖鞋陪着影山飞雄到路口拐角。影山飞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日向翔阳眯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罩上一片阴影,影山的吻又轻又软,没有其他,只碰一下。

“走了。”影山说。

“嗯。”日向捂着唇角笑。

他目送影山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然后才转身回家去。在玄关换了鞋,日向翔阳本想直接回房间,却在客厅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小夏这几天都在夏令营,日向夫人则是出差,日向翔阳见她连鞋也没脱,撑着头坐着,忽的察觉到了些什么。

“你和影山……”她开口,压着的嗓音有些哑。

“嗯。”日向垂眸,他没打算隐瞒。

他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看见了那个拐角的吻,或是已经知晓了更多,他也早想过这件事总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会是在现在。日向翔阳如同设想过无数次被发现之后的反应一样的毫不掩饰,也不愿意掩饰。

只是日向翔阳喜欢影山飞雄而已,没什么不能摊开来看,没什么好否认。

他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无言许久,日向夫人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到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吐出一句。

“翔阳……你和影山不一样。”

日向翔阳想了很多天,他和影山不一样在哪呢?都是不满二十岁,一个即将通往国内顶尖的赛事舞台,一个还在为看不见未来样子的出国修行做准备。他偶尔也会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真的越来越远,远得他都快要看不见影山飞雄的影子。

母子俩的斗争并不激烈,大多数时候是沉默,影山投入了忙碌的训练之中,每天发来的信息也是寥寥无几。日向翔阳剪去了过长的头发,在打工的空闲时间里,一遍又一遍确认出国后的每一件事,即便连这件事,日向夫人也仍然是没有同意。

他去接了小夏回家,小夏晚上找他跳绳时,总能看见哥哥在整理一些她看不懂文字的书籍,日向翔阳和她解释那些都是葡萄牙语,然后教了她几个简单的词汇。

这段时间日向陪小夏运动的时间逐渐减少,小夏问起时,日向有些抱歉地揉揉她的脑袋,说哥哥最近有点累。

“哥哥也会累吗?”小夏眨巴着那双和日向相像的眼睛问。

“当然会啊。”日向说。

“哥哥,你和妈妈还在吵架吗?”

“……谁和你说我和妈妈在吵架了?”

日向翔阳戳了戳妹妹肉乎乎的小脸。

“那你和妈妈是在吵架吗?”日向夏抱起手臂,鼓起来的脸颊更软了。

“应该是吧。”日向说。

日向翔阳想,这场双方都固执的对抗大概会持续很久,但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妥协。那天他因为打工太晚回家,路过母亲的房门时,听见了小声的抽泣。日向一张脸和一双手被深夜的风吹得冰凉,在房间门外站了很久。

第二天,日向夫人告诉他,要他和影山分开,她才同意他去巴西,才会拿出那些他要出国所必须的材料。

日向翔阳望着母亲因为睡不好、经常偷偷哭泣的、苍白的脸,又想起被夹在中间每天看他们脸色的小夏,忽然不知道他们这样,折磨的究竟是谁。

他有些麻木地摸出手机,当着日向夫人的面删除了影山飞雄的通讯号码。

这是他能妥协的所有,日向说。

日向翔阳没有过这一年的生日,也没有告知任何人出国的日期,而是收拾好一切后,一人安静离开。

十八岁时期望的关于未来的美梦碎得一干二净,被他从心脏上割去,一同抛在了日本,鲜血淋漓,不敢再看。

 

 

03我都知道 

 

日向翔阳抹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他知道隔壁的佩德罗这会儿估计正戴着耳机打游戏,他就是发出点声响也没关系,但他还是忍着上来的情绪,抽泣也是压着声音。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日向翔阳握着屏幕发亮的手机戳戳点点,熟练地按下号码键,一串被他倒背如流的数字在一个呼吸间就被输上。那是某一天,月岛忽然给他发过来的号码。

【月岛:他的新号码。】

这个没有指名道姓的“他”是谁日向翔阳心知肚明,他没有回复,也不敢回复,但忍不住一直翻看着这串号码,直到烂熟于心。

没有人向他询问他和影山的事,他想大概是影山有什么解释。日向翔阳在被发现的当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影山,那时影山训练很忙,很晚才回复了知道了。

日向翔阳单方面切断了与影山飞雄的联系,他不知道影山会怎么想,也决心今后会被怎么对待,都会好好接受。但什么都没有,他与影山就像被斩断的讯息,从此石沉大海,再无波澜。

也许自己现在对于影山来说,也不过是个路人甲,再见面时,连视线都会闪躲,互相装聋作哑。

日向抬手抹了一下眼泪,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拨了出去。他本来想马上挂断,又觉得影山也不会接,放任不管也没有事,结果一阵连接音过后,电话居然打通了。

“喂?”

日向翔阳屏住了呼吸。

影山飞雄的声音隔着听筒,隔着遥远的距离,就这么轻易推翻了日向翔阳修筑在伤疤前的堤坝。

日向翔阳捂住嘴,害怕濒临崩溃的情绪泄露。那边的影山飞雄迟迟得不到回答,却没挂断电话,平稳的呼吸传过来,让日向想起从前影山爱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脖颈。

“日向。”

他听见影山叫他。

“是你吗?”

影山飞雄握着手机,终于听见了那边的声音,先是低低的抽泣,再是一连串的对不起。日向翔阳说的磕磕绊绊,听着好像快喘不上气。

“为什么说对不起。”影山说。

“是我不好。”日向说。

影山飞雄耳朵贴着听筒,听日向乱七八糟拼凑在一起的句子,有些他听不大懂,但日向一直重复着不好,不好,这句他是真的听得清清楚楚。

“日向翔阳很好。”影山飞雄说。

“他很不容易,我知道,但他很勇敢,我也知道。”

“日向翔阳很好,我……很喜欢他。”

影山飞雄在日向翔阳去往巴西的那一年回了一趟宫城,日向突然在某一天与他音讯全无,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日向之前和他说,会自己处理家里的事,影山飞雄也没有去拜访日向家,而是趁着父母和姐姐都有假期的时候回了趟家,将自己的事情坦白。

最后是姐姐推开了他的房间门。

“老实说,我居然不觉得意外。”影山美羽坐去他身边。

“毕竟是你这个小家伙,好像做什么都很合理,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小了。”影山说。

影山美羽说他正是因为这点才可爱。她又说起影山飞雄小时候,小小一点就很固执了,还是个婴儿时,就没人能从他手上抢走被他抱住的排球。影山美羽想,他弟弟不擅长说话,很少会主动要求,或者是吐诉些什么,唯独排球,是他从还是个婴儿时就不肯放手的东西。而就在刚刚,影山飞雄说着喜欢日向翔阳的样子,和在一与去世后,影山美羽问他,以后还要不要打排球时,影山飞雄回答当然要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的弟弟很固执,但绝不是坏孩子,也很有自己的主见和分寸。

他想抓住的东西,是真的一辈子也不会松手。

再说,他们一家人,除了一与,很少给予过他什么。影山飞雄自己长成了现在这样,没人可以否认他的优秀,不会有人说他一句不好。

他现在甚至已经是职业球队的队员,完全有能力负担起未来的一切,谁也没资格对他的意愿指手画脚。

是啊,谁也没有资格。

“飞雄,你现在开心吗?”影山美羽问。

“嗯。”影山飞雄没有犹豫地回答。

能一直打排球到现在,能遇见日向,真的很开心。

他想。

影山美羽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

“那就够了。”

 

影山飞雄听见日向翔阳在另一头哭泣,他很少见日向哭,这家伙就算被排球大力砸到脸,生理泪水止不住的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哭得大声。

比两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还要脆弱。

“影山,不要停下来,也不要等我。”

“我马上就会来。”

他听见日向说。

“好。”

他听见自己说。

 

 

04 因为我想你

 

日向翔阳忘了自己是怎么挂断那通电话,只觉得昨天的酒度数好高。断断续续想起来的片段后知后觉地叫人羞耻,日向翔阳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开始了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这天他和新搭档在傍晚打下了一场比赛,回宿舍时已经亮了一路的街灯。

日向翔阳停好自行车,望见前边不远处的一个背影。他想自己一定是昨天被影山飞雄哄得找不着北了,看着个人都觉得像影山飞雄。

那人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日向翔阳只瞥了一眼,彻底顿住。

站了有一会儿的影山飞雄抽出两只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几步就来到了日向翔阳面前,日向翔阳还懵着,他长手一伸,就把人捞进了怀里。

“你……你怎么来了?”日向翔阳贴着他的肩膀,手指不自觉抓住了影山飞雄腰间的衣料。

“因为我想你。”影山说。

日向翔阳迷迷瞪瞪地带着影山上了楼,等着他回来的佩德罗吓了一跳,日向和他解释了半天,佩德罗才止住频频投来的目光,抱着他的漫画书进了房间。

“吃东西了吗?”日向问。

“没有。”

日向于是认命地给影山飞雄煮了东西吃,他实在无法想象影山飞雄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也根本想象不了他一个人坐了飞机过来,又准确找到了他的宿舍地址。如果不是自己正好晚了一些回来,影山是不是会在楼下站一宿?

影山飞雄吃东西时很安静,没有浪费一点食材,日向翔阳趁着他吃饭时去了卫生间洗澡,再出来时把盘子收进了洗碗池,决定明天再收拾。

日向翔阳带着影山飞雄去了他的房间,看着影山乖乖坐上床沿。

“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日向问。

影山飞雄垂眸,假装没听见。

日向翔阳:“……”

“我有话要说。”影山说。

“什么?”

影山朝他勾勾手,日向于是低下头去,却被影山飞雄扣住脖颈和腰肢,日向翔阳没想到他会这样,被压着脑袋亲了好一会儿。

“我从来都没等过你,你也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还有。”

“生日快乐,日向。”

日向翔阳半跪着,然后坐上了影山飞雄的大腿。

他一颗心脏怦怦乱跳,不由自主想起十八岁的那天,他们躲在并不高大的建筑背后,影山飞雄也是抱着他,额头贴着额头,轻声叫他的名字,和他说生日快乐。

“非要见面说吗?”

“我给你发过信息,没有回复。”

“什么时候?”

“去年。”

日向翔阳想起自己去年生日那会儿,摔坏了手机,找回号码卡再装进新机子里之后,那段时间的号码短信都不在了。

“还有。”影山咬了咬他的耳朵。

“我很想你,这是真的。”

影山飞雄对日向翔阳有着超乎常人的信任,他相信日向会受挫,但不会低沉,相信这人就是去了地球的另一边,也绝不会放弃向前。

更加不会放弃他。

突然断掉的通讯,间隔遥远的距离,没有回复的生日快乐,都不是影山飞雄一时脑热,请了假跑来异国的原因。

是日向突然的电话,罕见的哭泣,催生压在他心底的思念和不安。

影山飞雄忽然好想见见他,太想太想抱住他,想感受日向翔阳的呼吸,体温,想看他一双橙色的眼睛也看着自己,想他哭泣时眼睫是不是被粘的湿漉漉,泪珠是不是滚烫,想他叫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自己不在他身边。

来到这里的原因简单又直白,不过是想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再是……

 

只是因为我想你,所以就来了。

 

 

05白日梦

 

日向翔阳回国后参加了黑狼队的队员选拔,拿下首发位后,赶着时间回了趟宫城。

他把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有摊开在日向夫人面前。

“我仍然不觉得,喜欢影山是一件不好的,或者是错误的事情。”

“您曾经并不看好我,但我也想告诉您,我可以肩负起自己的未来。”

“能喜欢影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也绝不会后悔的一件事。”

“这条路很难,但我也不会往回走。影山一直赶在我前面,我想自己追上去,哪怕耗费了许多年。”

“我从未想过放弃他,他也从未想过放弃我。”

“我会向您证明,这样没有什么不好。我的以后里没有影山,才是最不好。”

日向夫人看着面前与从前大不相同的儿子,有些不敢想象他是怎么过的这两年。她本以为,日向出了国,再过了久一点的时间,也许也不是不能放下影山飞雄。

然而就像几年前,日向翔阳突然和她说起想要出国的这件事,她无论怎么劝说都没能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样,日向翔阳对于影山飞雄的执念,不比对修炼排球的少。

日向翔阳长大了太多,提起影山飞雄时的样子又是发自内心的柔软。日向夫人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年是否是自己做错了呢?

日向留下了给妹妹和朋友们带回来的里约特产,又匆匆赶回了大阪。

他在BJ的回国处女战赢下了影山飞雄所在的AD队伍,修行归来的地狱渔夫一展头角,成为了最耀眼的存在。

室内灯光交错,日向翔阳隔着网面和影山飞雄握手,恍惚间想起那个在巴西的夜晚,昏暗的房间,影山飞雄的突如其来仿佛只是一场梦,那只温暖的手掌牵过他的手,将他拉进了怀里。

他有些不敢睡,怕这一切真的只是梦,但在影山飞雄熟悉味道的怀抱里,又不受控制地安稳睡了过去。

黎明按时到来,没有拉窗帘的房间里逐渐亮堂,影山飞雄就睡在自己身边,呼吸温热,并不是他构想出来的梦境。

想象的再见时也不会是装聋作哑,而是在人声鼎沸的欢呼中,将一切默契望进了眼底。

相握着的手心滚烫,没有比眼前的一切更加真实的真实。

顶峰的舞台,还有他,已经是全部的理想。

 

白日梦从此也不再虚假。


——————END——————

宝贝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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