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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日】Wake me up
向哨 3.2w+ 私设很多
《wake me up》
By 白水
01
“我知道你很不满，影山。”
菅原孝支回头看了一眼臭着张脸的影山飞雄，只觉得头痛。
“你也知道，单兵计划开始前要进行哨兵选拔，这两天光是疏导那些训练过度的哨兵就让我们忙得焦头烂额。”
“新来的小哨兵情况有点特殊，我和其他等级稍高的向导实在抽不开身。”
“只能先麻烦你了。”
影山飞雄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菅原孝支其实把话说得太委婉，现在没有工作的向导只有他影山飞雄一个，这个带新人的任务只有他可以被上级拨去应付。
为什么？
因为没有一个哨兵请他去做精神力疏导。
一个也没有。
影山飞雄，塔里精神力最强悍的向导，精神网的强度和覆盖范围都是最优秀的向导，同时也是被哨兵拒绝共事的第一人向导。
实在没人能想到在活着的时候居然能见到向导的精神力强悍到能让哨兵受到损伤的场面。据影山的上一任搭档金田一形容，影山的精神触丝比八爪章鱼的触手更让人觉得窒息，他的精神图景仿佛被挤压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一点空气也透不进来。
因此影山擅长压制狂化状态下的哨兵，但却不适合给哨兵做平时的压力疏导。
“我只是怀疑这位新来的哨兵是否能承受住我的引导。”影山说。
“这个你放心。”见他没有对这项任务有太多抵抗，菅原孝支在心里轻呼一口气。
“新来的小哨兵精神力虽然不高，但是稍有空闲的向导都去过了，没有一个能探测进他精神图景的深处，或者说，只是堪堪能踏进他精神图景的大门。”
“确定他精神力不高？”
“我们的仪器是这么说的。”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那间住着新来哨兵的静音室，周围铺满了正在缓缓放着水流的水管。菅原孝支一边输着密码，一边继续和影山飞雄交代相关事宜。
“还有一件事，这位小哨兵刚刚觉醒，还不能建造属于自己的屏障。如果他承受不住你的精神力，请一定要及时停止探测。”
“我知道。”
“虽然我没有对他进行过疏导，但我想影山你应该会喜欢他的。那么，我就先把他交给你了。”
菅原孝支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转告了影山飞雄这间静音室的密码之后，先离开了。影山飞雄抱着手臂走进去，空荡荡的房间里，橘发哨兵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菅原前辈说的没错，这位哨兵的精神力确实不高，至少他感受不到什么太大的波动。橘发哨兵听到动静转过脑袋来，眼睛是和头发一样的橘色，在见到影山飞雄的瞬间亮了起来。
“你就是！！塔里最强的向导吗！！”
“哈？”
橘发少年风风火火地跳下床来到他身边，影山飞雄被他的热情惊得后退好几步。
“我听菅原前辈说了！他这次会带塔里最优秀的向导过来！！我叫日向翔阳，请多多指教！！！”
影山飞雄非常不擅长应对这种自来熟，只报了自己的名字，并告知他接下来他会探测他的精神图景。
“好的！”
日向翔阳乖得像只卷毛小狗，影山飞雄让他坐上床，然后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触丝。
影山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向日葵花海之中，日向的精神图景开满了望不到边际的向日葵，就和他本人一样灿烂热烈。影山飞雄拨开这些长到他腰的向日葵，在这片金灿灿的花海里迎风穿行。
“日向，你在哪？”
无人应答。
影山飞雄皱眉，展开了自己的精神网。由精神力凝结成的线条向四周蔓延，试图寻找这片区域的尽头。他也有些纳闷起来，按理说，日向的精神力不足以制造出如此庞大的精神图景，更奇怪的是，日向本人居然不在这片领域里。
某个方向的精神触丝在长长的延伸后似乎触碰到了边缘，影山飞雄闭眼凝神，在下个瞬间到达了那个地方。
这里不再有多得能把他淹没的向日葵，只有一片柔软的草地，影山再次试图寻找日向的踪迹，然而依旧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继续深入日向的精神图景时，不远处的湖泊突然暴涨，直直冲他而来，影山飞雄忙筑起堡垒抵挡，湖水很快将他淹没，重压下影山只得选择暂时退出。
静音室里，影山飞雄先睁开了眼睛，日向翔阳乖乖坐在床边，晚他一步恢复意识。
“你刚刚在哪？”影山问他。
“我不知道。”日向老实回答。
“你没进过自己的精神图景？”难得受挫的影山皱眉，发誓绝对要把这位哨兵的精神图景解剖个干净。
“嗯……我只有一点模糊的意识，只感觉我是躺着的，能看见一点蓝天，风吹过时，有植物出现在视野里。”
“除了躺着，还有什么吗？”
“好像……我是在等……在等有人把我叫醒。”
影山飞雄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想了片刻，伸出手指搭上了日向翔阳的脑袋。
在他准备第二次进入日向的精神图景时，一直坐好任rua的日向突然开口。
“影山……我可以叫你影山吗？你看见我的精神图景了吗？尝试进入过我精神图景的向导们只说看见了一片绿色和橘色。明明是我的精神图景，我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精神力真的有够弱的……”
日向卷曲的发尖勾住了影山的手指，他下意识动了动指尖，视线落去下方。日向这副嘟嘟囔囔的样子实在过于让人心软，向来绷着一张脸的影山飞雄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
“是一片漂亮的向日葵花海。”
那颗他手掌下的橘色脑袋闻言抬头，露出亮晶晶的橘色眼瞳。
“是吗？”
日向翔阳的笑容就和他精神图景里的向日葵花海一样灿烂。
“那就拜托影山你了。”
“拜托你，叫醒我吧。”
再次进入日向的精神图景，影山飞雄及时捕捉了一点属于日向的、并不十分容易找到的精神力气息，那点发着光的精神气息带着主人的温度，被影山拢在掌心。
他抬头看见一片湛蓝，将这点气息融入自己的精神探测之中，然后在随风摇曳的向日葵花海里穿行着寻找日向的踪迹。
这种难度较大的搜寻对他来说也有点费力，可他不能保证在这里释放自己的精神体是否会对日向造成影响。这片向日葵花海仿佛毫无尽头，影山飞雄凭着日向的一点气息，在茫茫的橙黄色里，一步一步地找。
他想，日向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昏睡？那片突然暴涨的湖泊又是怎么回事？从日向的话来看，其他向导并没有和他一样来到了这片花海，更不用说见到了那片湖泊。
这项工程对他的精神力消耗实在是大，影山的精神探测以精确出名，却从没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耗费过大量精神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会因为力竭而昏倒，这份差事完全超出了他预料的难缠，他却不打算就此放弃。
影山飞雄最大的资本就是他这身蛮横的可以给哨兵造成损伤的精神力，他才不会输给这位刚刚还在跟他询问自己精神图景样貌的哨兵。而且……
这家伙不是拜托他了，要把他叫醒么。
他找到日向翔阳时几乎快耗尽了精神力，日向翔阳安安静静地躺在花海中睡着，影山飞雄在靠近他的那刻摔倒在他身边。
他用手臂支撑住地面，一把抓住了日向放在胸前的手。
“喂。该醒了吧。”
影山飞雄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说出来的话也很轻，可日向在被触碰到手背的瞬间似有所感，在下一瞬睁开了曾经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的眼睛。
他下意识抓住影山飞雄的手，精神图景内狂风大作，影山飞雄咬牙抓紧日向，他这会儿可真的是连构建一个小小的屏障也做不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毕生难忘，并且狠狠在他伟大的向导的一生中添上了最耻辱的一笔。
他居然，被强制“请”出了日向的精神图景！！
02
如果不是日向翔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把塔里的优秀向导挤出了精神图景，影山飞雄一定会去申请罢工，即便现在除了日向，没有别的哨兵需要他。
日向翔阳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奋地抱住了站在他面前的影山飞雄，重重一下险些把影山扑到。
“影山！！我看见了！！你说的向日葵花海！真的很漂亮，那是我的精神图景！！！”
影山飞雄比手臂还粗的精神触丝正准备给这家伙的脑袋来一下，闻言又默默收回。
算了吧。这不过是一个才见到自己精神图景的哨兵，和他计较什么。
“不过影山……我的精神图景里好像……”
“嗯？”
日向话还没说完，影山就被突然蹿出来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扑倒，本来在精神图景里休眠的精神体倏地睁眼，主动飞了出来。
“等等！”
影山飞雄下意识要把自己的精神体叫住，他的白肩雕却已经一爪子逮住了那个袭击他的黑团子，黑团子嗷呜嗷呜地叫，委屈巴巴，四条小短腿疯狂扑腾。
“这是……你的精神体？”
影山飞雄还坐在地上，难得有些懵地望向日向翔阳。
“这个……该是我的精神体吗？”日向没底气地问。
“他是从你的精神图景里跑出来的吗？”
“啊……是的，我刚刚就想和你说来着，有只小黑狗在向日葵花海里跑。”
那就是了。
影山飞雄看向日向的目光复杂了起来，这位哨兵先是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昏睡，再是突然召唤出了精神体，可他的精神力波动确实不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极光，别抓着人家了，回来。”
影山对着他的白肩雕招呼了一声，极光于是松了爪子，飞回了影山身边，稳稳站在他肩膀上，侧过脑袋蹭蹭他的脸。
小黑狗啪叽一下掉在地板上，嘤嘤呜呜跳上了日向翔阳的大腿。
“你好~你是我的精神体吗？”
日向搓了搓小黑狗肉乎乎的脸蛋，小家伙一双眼睛如同最纯粹的黑曜石。
“你的眼睛真漂亮，就叫你黑曜好不好呀。”
“嗷呜~”
黑曜开心地舔了他一口，影山飞雄走近，它转头就又想往他身上扑，极光眼睛一瞪，举起了半边翅膀，黑曜顿时缩回脑袋，乖乖窝在日向腿上了。
影山飞雄有些一言难尽。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精神体……
胖得像颗饱满的棉花糖，而且是实心的，刚刚都给他一把扑倒了。
“影山，它好像很喜欢你诶！”
日向把黑曜抱起来给他摸，影山一下子对上了两双小狗眼睛，真就伸手摸了一下黑曜的脑袋，小狗开心地乱叫。
“谢谢你，影山。”
日向一边撸狗一边跟影山道谢，影山还在想日向精神图景里那片湖泊的事情，日向没发觉他的出神，自顾自聊了下去。
“话说单兵计划马上就要开始选拔了吧，菅原前辈说他们都很忙，你应该也是吧，谢谢你抽空来看我。”
“……他们是很忙。”影山闻言瞥了他一眼。
“但现在不忙的向导只有我一个，所以你不必和我道谢。”
“啊？为什么？影山你不是最厉害的向导吗？应该很忙才对吧？”
“我并不是最厉害的向导。”影山试图叫正在威慑黑曜的极光回去无果。
“我的前辈里，有比我更优秀的向导。我只是有一身强悍的精神力，甚至过于强悍，因此没有哨兵愿意找我做疏导。所以，我也不会参加单兵计划，因为没有哨兵找我匹配。”
“你应该也能感受到吧，我勘测你精神图景时，神经被动的紧张和压迫。”
“是这样么……可是我好像……没有影山你说的那种感觉。”
影山飞雄的劝雕行动停止了，转而震惊地抓住了日向的肩膀。
“你说什么？？你没有感觉？？”
“是……是啊……影山你在我的精神图景里，我只觉得很舒服，就像躺在了一片温柔的水流里。”
影山飞雄不跟他废话了，直接开始检查日向的精神网，居然真的如他所说，毫无损伤。
这还是第一个……第一个没有被他的精神力压迫到的哨兵。如果真是这样，那日向的精神系统该是如何坚韧！他是不是终于遇见了和自己匹配的哨兵！！
“影山？怎么了吗？”
“嗷呜~”
日向翔阳和黑曜一同看着影山热切起来双眸，影山飞雄望见这两双眼睛，懵懂、稚嫩，心里那把重新燃起的火焰又突然被浇息。
是啊，就算日向真的是和他完美匹配的哨兵又怎样，他难道还能为着一己私心去支配日向吗？
日向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纠结不能参加单兵计划的事情，忙抓住了影山的手。
“没事的影山！我在呢，你现在有我啦，没有哨兵和你组队，我和你组呀，我们一起参加单兵计划的选拔吧！！”
影山飞雄一愣，被日向的笑晃了一瞬眼睛，反应过来后反抓住日向的手，狠狠说教起来。
“你是呆子吗？到底知不知道选拔多严苛？以你现在的精神力，是要把自己送到对战场上给别人吊起来打吗？”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弱……”
日向蔫了，影山飞雄看他这幅样子，难得噎了一下，他的言语储备量实在匮乏，在尝试编造理由时屡次失败，最后决定向日向托出实情。
“我并不是想带出一个能拿下单兵计划的哨兵，而是如果我带出了这位哨兵，我将获得属于单兵向导的奖励。”影山说。
“那是什么？”日向问。
“姑且说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即便是知道了我全部是为了自己，你也还是决定要和我组队？”
“为什么不？”
影山飞雄愣住，日向干净的橘色眼瞳就像他精神图景里的向日葵，甚至要比天空中的太阳还要惹人注意。
“而且，为了自己有什么不好吗？”
日向对他笑。
“影山为了自己，而我自愿为了影山。”
“我们不过是第一天相识。”影山飞雄提醒道，他虽然对日向的话很有触动，却不赞同他思想的天真，且毫无防备。
日向还想说些什么，静音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影山飞雄看清来人时，刚刚怎么也不肯回去的极光迅速冲回了影山飞雄的精神领域。
“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培养感情了，不过小飞雄，训练场那边有哨兵进入了神游状态，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及川前辈，既然您在，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好的吧？”
“说什么呢？我还在假期中！假——期——中——谁也别想在这时候使唤我，我还是建议你快点过去哦。”
及川彻本来就只准备报个信就走，转身后又想到有趣的事，回头对着影山飞雄说了两句。
“小飞雄，我都出了大半年的差了，你不会还没找到匹配的哨兵吧？就算你不着急，哨兵们也会着急耶，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担心要被强制分配给你。”
“……我会注意。”
“这次的单兵计划你该不会不参加吧？还是找不到匹配的哨兵？虽然我们一向不对付，但小飞雄毕竟是可爱的后辈……”
“他参加的！！”
日向翔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床来到了影山身边，和他站在一起。
“影山会参加的，我就是和他匹配的哨兵！”
“诶……”及川彻的目光终于落在这位小哨兵身上，又看了看另一边有些无奈的影山飞雄。
“看来你遇见了一位有趣的哨兵。”
“那么，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及川彻对他们笑笑，然后摆手告辞。
日向询问了一下影山能否和他一起同去训练场，影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静音房和训练场之间有些距离，日向翔阳跟在影山飞雄身边，和他一搭一搭说着话。
“刚刚那位前辈是？”
“是我刚进塔里的时候，带着我的前辈。”
影山飞雄有些一言难尽，说是及川彻带的他，实际上是他天天偷摸着看及川彻实操然后一点点摸索学着的。
“及川前辈虽然性格有些恶劣，但是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向导，在对精神力的把握上，我还比不上他。”
踏进训练场时，原本在一边守着状况的哨兵在看见影山飞雄后终于松了口气，影山和他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望向了训练场中间的那位哨兵。
当哨兵把感知力全集中在五感中的一感上时，就极容易陷入神游状态，感知不到周围的状况，深陷于自己的精神图景之中，是非常危险的一种状态。
日向翔阳看影山就站在自己身边，叫了一声极光的名字。明明是封闭着的训练场不知道从哪里卷起一阵大风，吹起日向微卷的发。日向翔阳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影山飞雄就静静站在在大风里，额间的发翻飞，飞出精神图景的极光体型暴涨，腾空鸣叫。
“极光，把他带出来。”
日向翔阳还以为会被极光掀起的风吹飞，结果发现自己被保护在影山构建的屏障里，恐怖的大风穿进屏障后就成了温柔的气流。日向的视线根本没办法从影山身上离开，他恍然间嗅到了一股凉意，就像是冰山上的松雪，又像是滚落山间的碎石，影山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他却觉得好寂寞。
影山好像是一个人站了很久很久，也吹了很久这样的风。
鬼使神差的，日向靠近他，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影山飞雄被他的举动惊到，他们两个这才都反应过来。日向翔阳慌张地松开手，视线又被远处的极光夺走。
极光冲向那名神游的哨兵，庞大的身躯虚化，翅膀掀起的大风穿过站得笔直的哨兵，极光则是从上空飞过，那阵它带去的风将那名哨兵掀倒在地，哨兵涣散的瞳孔重新开始聚焦。
“太好了……真是麻烦您了。”那名哨兵匹配的向导对着影山鞠了个躬，日向才发现这位向导也躲在影山构建的屏障里。
“记得带他去修复一下精神网。”
恢复成原来大小的极光飞回来，稳稳落在影山肩头，影山飞雄摸摸它的脑袋，让它回精神图景里去了。
他才想起来刚刚日向抓了一下他的手，转头就想问他怎么回事，没想到这家伙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眨一下地看他。
“你干嘛？”
“影山……”
日向翔阳一把扑了过去。
“你也太帅了吧啊啊啊啊！！！！！”
03
影山飞雄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好歹是没撞到头，日向摔在他身上笑。
“影山！！你真的！！超厉害的呀！！！”
“什……你这呆子在说什么呢！！”
影山飞雄大惊慌，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伸手抓住日向的后领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那个……影山前辈，可能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你……”查看完哨兵状况之后回来的向导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本来是约了训练了，对方很快就会到训练场来，但是现在……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和您的哨兵替我们打一场？”
影山飞雄下意识拒绝的话被“您和您的哨兵”截了下来，不是？是谁说了这家伙是他的哨兵了？
日向翔阳被他莫名其妙瞪了一眼，歪着脑袋无辜地看他，影山飞雄看了看这个分不清楚状况就自作主张要和他一起参加单兵计划选拔的笨蛋哨兵，居然真的想试试看和他一起作战。
肯定是被笨蛋哨兵的笨蛋细胞传染了。
影山飞雄一边唾弃这种被对方牵着走的行为，一边默认了那位向导的请求。
“真是太感谢您了！”
向导鞠了个躬，带着自己的哨兵离开了。
“影山，你刚刚为什么说要带那位哨兵去修复精神网呢？”日向问。
“向导的精神体大多都是温和的动物，而我的极光是具有攻击性的猛禽白肩雕。”影山飞雄说着，“猛禽”极光探头去蹭他的脸，和刚才那只庞然巨物看起来简直毫无相似之处。
“我的精神力太过强悍，极光可以把神游的哨兵从精神图景里掀出来，但不能控制所要带去的精神冲击。”
“就刚才那么一下，足够让那位哨兵在床上躺两个星期。”
影山飞雄又接收到了日向翔阳的崇拜星星眼攻击，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表情又变得疑惑起来。
“如果向导的精神体大多是温和的动物，那意思是说，哨兵的精神体就大多应该是攻击性强的动物对吗？”
“可以这么认为。”
“那……那我的黑曜……”日向翔阳查看了一下自己精神图景里正呼呼大睡的小黑曜，完全和“攻击性强”几个字沾不上边，莫名有些惆怅。
影山飞雄似有所感地也看了眼自己精神图景里的极光，极光正在认真地梳毛，高贵又优雅。影山暗自为自家崽的优秀自豪起来。
但是日向翔阳坚信他家小胖崽还是很有前途的，以后一定会长成威风凛凛的大狗狗！！
即将和他们对战的哨兵向导匆匆赶来，表示已经了解了情况。日向直到站上训练场才想起来他好像还不懂怎么去战斗，有些心慌地去看影山飞雄，影山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十分从容。
“不用害怕，哨兵的本能会告诉你怎么做。”影山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抬手间密密麻麻的精神网构建起巨大的屏障。
“而我要做的，是保护我的哨兵。”
日向翔阳被影山飞雄唇边淡淡的笑意抓住了视线，他想，影山真的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向导，也是一名热爱自己身份的向导，那么强大，也因此自信。
自己也要快点变强，不能给他拖后腿。
影山的精神触丝无形中已经接通了日向的精神五感，日向只觉得各种感觉都更敏锐，感受到的也都更清晰了，他又嗅到那股霜雪的气息，那股凉意从身后拥住了他，包裹住了他全部的精神网络。
日向翔阳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一片冰湖之中，深不见底的湖水是影山提供给他的源源不断的精神力。
对面的向导和影山作战的方式完全不同，如果说影山是带着压迫的主动出击，那对方就是只建起保守的壁垒，真正作战的只有哨兵一人。
但影山飞雄并不准备加入攻击，他更想借此摸清日向的作战能力。
哨兵的本能驱使日向行动，对方劈过来的力道毫无收敛，日向凭借更胜一筹的洞察力预判且利索地攻击，转身一脚飞踢，一声野兽嚎叫冲出，日向踢出去的腿瞬间调转方向，下腰躲过这只花斑豹的扑击。
本在向日葵花海里睡觉的黑曜突然睁眼，主动跳出精神图景，一口咬向花斑豹。黑曜比花斑豹小了不少，奈何是个实心的，把花斑豹撞得不轻，撕咬起来也毫不含糊，锋利的指甲嵌进花斑豹的背脊，惹得豹子咆哮连连。
原本以日向的精神力，是会被对面的哨兵压制的，要知道哨兵之间的等级压制是无解的，一名顶级哨兵足以释放出能让一支军队陷入恐惧的威压，不过有影山这样霸道的防御屏障，两位哨兵的精神力差距被直接修正，甚至对方向导还要承受影山带来的压力。
“打碎他的屏障！！”
精神体是花斑豹的哨兵在精神识海里听见自家向导的声音，马上转而去攻击影山飞雄构建的屏障，然后向影山这边冲来。影山飞雄仿佛无穷无尽的精神触丝还没来得及缠成网，日向翔阳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半路杀出，按住花斑豹哨兵的肩膀飞起，旋身倒勾，五指扯住后脑勺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拍在了地上。
哨兵有着保护向导的本能。
日向翔阳抬眼的瞬间，将影山飞雄定在原地。
那是一双野兽的眼睛。
就算有影山的防御网构建，两位哨兵之间的战斗经验也差距太多。日向的手臂在打斗中添上了几道乌青，想来掩在长裤下的腿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家伙却一声不吭，在感受到自己向导的屏障受到损伤后，居然甩去经验不足的青涩，动作狂放又野蛮，像只真正的野兽。
见哨兵被压制，对面的向导咬牙腾出精神力来拆解影山的精神网，影山飞雄这样强悍的向导简直难寻，根本不可能在他的保护下和哨兵进行正面的打斗。影山飞雄因为看着日向翔阳而分的神马上收了回来，伸出精神触丝卷过日向的腰腹，将他拉回自己身边。
将自己的哨兵留在别的向导制造的精神领域是非常危险的，怪他被这只小野兽哨兵的眼睛分去了注意力，才没及时注意到对面强行集中精神力延伸过来的精神领域。
影山拉他的力道太大太急，为了防止日向没站稳摔倒，影山飞雄一手扶住日向的腰，日向翔阳被他稳稳捞进怀里，在他身边站定。他这才专心拆起对面向导伸过来的精神网络。
两位向导的对决毫无悬念，影山操控精神触丝击溃对面的网络甚至没费什么力气，反倒是按住龇牙的小野兽更让他操心。宣布结束对战后，影山飞雄立刻并起两指，搭上了日向的太阳穴。
日向翔阳的精神图景此刻艳阳高照，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蔫了吧唧，在高温下敛起花瓣。日向就站在花海的中央，睁着一双野气十足的眼睛。影山飞雄在日向仿佛快要烧起来的精神图景里皱了皱眉，借助精神触丝来到日向翔阳身边。日向看见他，瞳孔才重新有了点焦距，微微歪了下脑袋，露出一个下意识的笑。
呆子。
影山飞雄眨了一下眼，伸手贴上了日向那张看见了他之后露出笑容的脸。
“喂。该醒了吧。”
隐隐不断升温的精神领域在下一秒覆上了冰雪的凉意，那是影山的气息。
日向翔阳有些失控的情绪被这股霸道的冰凉拽了回来，就像当时影山飞雄用精神触丝卷了他回来一样。
模糊的意识重新凝聚，日向抓住影山贴在自己面颊上的手，在下个瞬间跌进他怀里去。
“辛苦了。”
他听见了影山的声音。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影山飞雄抱着这只小野兽，日向翔阳安静下来的样子和刚才揪人头发把人拍进地里的样子简直大相庭径。日向的一头卷发蹭得他脖子痒，影山飞雄把他放上自己的背，一路沉默背着他回了静音室。
哨兵拥有着过于常人的感知能力，神经也因此更加脆弱，一旦感知信息过载，就会陷入自我狂暴化之中。
日向才刚刚打开自己的精神图景，又是第一次尝试哨向对战，接受的信息过多，很容易把精神领域搞得一团乱，需要向导帮忙疏导。
影山飞雄在给他进行疏导的时候还略微有些生疏，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哨兵做过疏导了。他谨慎又小心地将日向精神图景里的信息垃圾清除，日向本人和他的小黑曜一起睡在向日葵花海里，这些刚刚还被热蔫了的向日葵已经重新恢复了活力，有的在给日向挡太阳，有的贴上他手臂。
他不擅长推开这些柔软又脆弱的花瓣，只让它们贴着了。
娇嫩的花瓣贴着他撒娇，影山莫名想起抱着日向的触感，小野兽其实很软很乖，有他在，就绝不会让日向出现信息过载进入狂化的情况。
不过……
影山飞雄的视线落在前方，看不到边际，那里的最深处，藏着一片湖泊。
他认为出去之后有必要和前辈们请教一下关于精神领域是否会有隐藏空间的这件事情，但必须把握好分寸，毕竟这对日向来说可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光是对他的精神压力毫无感觉就已经够让人瞩目了。
小黑曜正压在他主人身上睡觉，因为有点超重，弄得日向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挣扎起来。影山飞雄无语地一边检查是否还有遗留的信息垃圾，一边伸出精神触丝卷起小黑曜，把它轻轻放在了另一边的向日葵堆里。
这只小狗团子看着傻乎乎的，撕起架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要不是胖胖圆圆的一个，还真的会以为它是什么种类的猛兽。
影山飞雄利落地把最后一点信息垃圾扔出日向翔阳的精神图景，那边没有重物压住胸口的日向安静睡着，正在自我修复消耗的精神力，有花瓣落在他的鼻尖，摇摇欲坠，影山飞雄抬手，指尖微动。
放过去的那点精神力吹落花瓣，日向翔阳长长的眼睫轻颤。
影山飞雄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瞬间。
该怎么去形容……
日向冲着他笑的时候，他的心脏狂跳。
那是下意识生出的征服野兽的欲望，是在血液里叫嚣的兴奋，是宿命牵引下的致命吸引力。
他好像。
真的遇见了能和他并肩而立的哨兵。
04
“精神图景里的隐藏空间？”
菅原孝支一边整理手上的资料，一边答着影山飞雄的话。
“很抱歉，我暂时也没有遇见过你说的这种情况。不过，确实有可能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影山飞雄说。
“既然日向暂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应该对他无害，如果实在在意，要不要去问问及川呢？”
“……”
一提到及川彻影山飞雄的表情就为难起来，菅原孝支笑了笑，随后说道。
“可以借我的名义去问呐，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谢谢前辈。”
影山飞雄乖乖鞠了个躬。
“不过影山，你真的决定要参加单兵计划的选拔了吗？我真的很高兴，你能为自己考虑。”
“就算参加了也不一定就能拿下来。”
菅原孝支看他不自在地错开视线，只笑着摇了摇头。
“你能参加已经是个很好的消息了，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自己的状况。”
影山飞雄没说话。
菅原孝支见状叹气，拍了拍影山飞雄的肩膀，差他帮忙去送资料了。
“前辈，最近塔里不是很安生，日向的事情我还没能弄清楚，在这之前，还请前辈保密。”影山飞雄退出去之前最后说了一句。
“这我知道。不过影山，不管你和日向能不能拿下单兵计划，都记得不要勉强自己。”
“嗯。”
转身关上门，影山飞雄捧着一叠纸，往上走了两层敲响了及川彻办公室的门。
及川彻的办公桌上已经堆了三大叠纸了，他本人却懒洋洋窝在躺椅里，完全没有处理工作的意思。
影山飞雄放下菅原孝支差他送过来的资料，犹豫着要不要询问及川彻隐藏空间的事情，一下子卡住脚步，及川彻看他杵那不动，问了一嘴怎么了。
“菅原前辈让我来问问看，不知道及川前辈对哨兵精神图景里的隐藏空间有没有了解。”影山飞雄深吸一口气，终于问了出来。
“怎么？他是遇见精神图景里有隐藏空间的哨兵了么？”
“是真的有这样的哨兵吗？”
“当然。”
及川彻打了个哈欠。
“一些精神力极为强大的哨兵，很可能会在精神图景里塞着一片隐藏空间。”
“虽然少见，不过确实存在。”
“可是那家伙……嗯……那位哨兵检测出的精神力波动并不大。”影山飞雄说。
’“那么只剩下两种情况，一，搞错了，二，这位哨兵的精神领域存在着未知的变异。”
“未知的变异……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运气好，哨兵就将开辟额外的领域，用来储存暴涨的精神力。如果运气差，没能及时划出空间，存在里面的精神力就像是在脑袋里埋下了一颗肿瘤炸弹，也许哪天就会爆发，承受不住精神力的哨兵会陷入狂化，而且会是最不可控的狂化。”
“所以，小飞雄。你是替菅原来问的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呢？”
及川彻支着下巴，食指轻敲桌面。
“也就是说，非常危险是吗？”影山飞雄下意识攥住了手指。
“为什么不乐观点呢？说不定这位哨兵能开辟新领域，再幸运一点儿，也许我们还能迎来新世纪的第一位黑暗哨兵。”
影山飞雄满脑子日向隐藏空间的事情，绷着脸想着该怎么尽量阻止最坏的可能发生。
“不过那个小家伙要是真的有资质成为黑暗哨兵，小飞雄你不就又要被抛弃啦，毕竟黑暗哨兵可是不需要向导的存在呢。”
及川彻自动又准确地将那位哨兵代入日向翔阳。
“前辈，请不要开玩笑了。”影山飞雄思考着怎么能帮日向打开新领域，以防他哪天真的会陷入绝对狂化。
先别说那家伙会不会好运地挖开第二领域来储存不稳定的精神力，黑暗哨兵这种半个世纪也不会觉醒一个的存在和那颗狗狗橘子哪里沾的上边？
与其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如操心操心怎么让橘子不要自爆成橘子汁。
很遗憾，及川彻也没有带过这种哨兵的经验，只是在自己的前辈那里有过耳闻，影山飞雄于是和他道谢，然后请求他替日向保密。
及川彻说他才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并且以打扰到他休息为由把影山飞雄轰出了门外。
影山飞雄重新回去静音室时，日向正在搓小黑曜的脸。两只狗狗见到他就眼睛里掉星星，尤其是橘子小狗。
“影山！！”
日向迅速从床上坐起来，影山飞雄一手按住一颗小狗脑袋，防止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把自己扑倒。
“感觉怎么样？”影山飞雄顺手摸了一把橘子卷发。
“很好呀~我的精神图景里超级干净！！向日葵们也很有精神！！”日向翔阳把晃脑袋的黑曜薅回怀里来，笑眯眯的。
他虽然是这么说了，影山飞雄还是把手指搭上他的太阳穴，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
“笑什么，呆死了。”
影山飞雄看日向翔阳一直傻乎乎地笑，伸出食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没什么呀，就是很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
“就是开心啊，影山在的话，就是会很开心。”
笨蛋橘子狗狗一只。
影山飞雄想。
自己真的该好好操心一下这个家伙的领域开发问题，不然还能指望狗狗笨蛋吗？
“我现在要再探查一下你的精神领域。”影山说。
日向点点头，乖乖把脑袋凑过去了。
再睁眼，他和影山站在一大片向日葵之间，呼吸间全是花的清香，柔和的风卷起额前的发。影山飞雄伸出一条精神触丝，绕住了日向翔阳的手腕。
“日向，听我说，你的精神图景里很有可能存在着第二块领域，如果能打开，你的精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那就更有可能拿下单兵计划了吧！”
日向翔阳握住影山飞雄的缠在他手腕上的精神触丝，更关注这一点。
“……是。”
影山飞雄顿了一秒，嘴唇极快地抿了一下，决定不如就让日向这么以为就好，至于有关危险的事情……不是还有自己么。
日向翔阳就算在他面前狂化暴走，他也能把他拉回来。就像向导总会站在哨兵身后，笨蛋小狗只需要知道自己会变强，剩下的就交给天才向导吧。
“现在，按我说的做，感受精神图景里的事物。”
日向翔阳闭上双眼，听从影山的指令。影山飞雄用那条精神触丝接通了日向的感触，也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神力供给。
“告诉我，看见了什么。”
“向日葵……看不到边际的向日葵。”
“再去远一点，去找向日葵的尽头。”
日向费了点时间才再出声。
“尽头……是草地，前面……好像有墙，我过不去了。”
“做得很好。”
影山飞雄轻呼一口气，压着大量精神力消耗的不适，走上前两步牵住的日向翔阳的手。日向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睁眼又被影山的另一只手盖住了眼睛。
那条蓝色的精神触丝一端系着日向的手腕，一端系在影山的食指，此刻影山飞雄捏着日向的手腕，精神触丝挂下长长一条。
“集中，把位置想清楚一些。”
影山飞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日向翔阳原本心猿意马散出去的注意力才回来了，专心把脑海里的景象凝得更清晰。
日向闭着眼，感觉到一股大风卷过他的身体，带着淡淡冰凉的松雪味，但影山捏着他手腕的手是热的，他只觉得自己被包进了一床填满柔软棉花的被子里，好像只要有影山在，就什么也不用去担心。
只要相信他就好。
影山飞雄带着日向来到向日葵花海的边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反思起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奇怪，要是普通哨兵，怎么可能吃掉他这么多精神力。
伸手碰上日向所说的墙壁，影山飞雄修长漂亮的手穿过流动的空气纹路，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影山飞雄一只脚刚踏了进去，手就被拉住了。
回头是有些紧张的日向，笨蛋狗狗脸皱成一团，两只手捏着影山的手掌。
“我进不去。”日向说。
“没关系。”影山飞雄以为是他害怕，于是拉了拉牵着他们两个人的精神触丝。
日向的表情还是不大好，不是很想让影山一个人进去。
“这是你的精神图景，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很快就会出来。”影山飞雄见状，又让精神触丝多绕了两圈。
日向翔阳捏着影山绕在他手上的精神触丝，向来冰凉的丝线好像也有了温度，像是在安慰他不安的心，他第一次恼怒于自己的无力，发誓总有一天要亲手打碎这堵针对他的墙壁，并且这一天绝不会离得太久远。
让自己向导走在前面，还算什么哨兵。
这边进去的影山飞雄不出所料又见到了那片湖泊，然而不同于最初，至少那时这片湖泊还平静了那么一会儿，而这次却是瞬间暴涨了起来，比上次更凶，更猛。
影山飞雄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精神力根本不足够支撑太久的时间的屏障，只得快速退出。
一直等在外面的日向翔阳马上接住了他，影山飞雄忍住喉间的痒意，好歹是没咳出声，不然这只笨蛋狗狗着急掉眼泪了怎么办，他可不擅长哄小狗开心。
看来必须保证精神力充足的情况下在去里面一探究竟，也就是说，日向翔阳至少需要靠自己准确地找到这里，而不是依靠他的带领。
影山飞雄把这点告知日向翔阳，日向点头，说他一定会尽快做到。
“辛苦了。”影山说着，轻轻摸了一下小狗闷闷不乐的脑袋。
“走吧。我们出去。”
05
单兵计划选拔开始的前几天，影山飞雄天天带着日向翔阳做精神力练习，这家伙好像有无限的精力，要不是自己的精神力足够深厚，还真吃不消这只橘子小狗。
他现在已经成了向日葵花海的常客，每次从日向的精神领域出来时都会下意识闻闻自己身上会不会沾出来向日葵花的味道。影山飞雄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驯兽师，负责给橘子狗狗戴上项圈，牵着绳子，防止这只一根筋的小狗横冲直撞。
是的，日向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太莽了，容易陷入五感之中的一感集中，自身又无法消化这种感觉，如果没有人看着，是极其容易陷入狂化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本来身体里隐忍着的精神力的影响，影山飞雄不得不在他身上耗费更多的心力，一边防止日向暴走，一边试图帮他冲开第二领域。
日向翔阳绝对是他向导生涯中的一大挑战，影山飞雄却对此十分有兴致。不仅因为日向是他第一个可以放心使用精神力的对象，也因为那颗和日向一样的，不甘，且热衷于挑战的心脏。
一想到日向每天都在进步，他就不甘于止步，要说他们是在互相训练，倒不如说是互相比试。虽然影山飞雄目前遥遥领先，但日向翔阳在后边追赶的速度很快，让他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再没人比他更了解日向的情况，之前还只是个刚入门的哨兵，现在尝试操控利用起自己五感的进步飞快，甚至每天都在试探自己精神力的底线。
影山飞雄会看着他，防止他因为透支精神力而受伤。
“影山。”日向力竭躺在一片向日葵之中，闭着眼睛叫影山飞雄的名字。
“嗯？”
影山飞雄伸出一条精神触丝过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影山的精神图景，是什么样的呢？”
日向伸了个懒腰，睁眼就能看见大片的白云，影山飞雄闻言轻笑一声。
“怎么，好奇？”
“嗯！！想看！！”日向翻了个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影山飞雄看。
“想着吧。”影山飞雄的笑未曾褪去，反倒在看见日向鼓起脸颊时又往上扬了一点。
“自己的精神图景都没挖透，还想看别人的。”影山飞雄说着，敲了一下日向的额头。
小狗气呼呼，长长的眼睫像蝴蝶薄薄的翅膀。
“那等我开出第二领域了，能不能去你的精神图景里看看呀。”
“嗯。到时候带你看看也行。”
“真的真的？！”
“真的。”
“影山最好了！！”
日向翔阳说着，翻身起来扑住身侧的影山飞雄，两人一起滚倒在向日葵花海，影山飞雄嫌弃地推推他脑袋，说迟早要把他拴起来，而日向只是龇着两颗尖尖的小狗牙齿笑。
单兵计划的初次选拔很快来临，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站上对战场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影山飞雄并没有理会，只是侧头和日向私语。日向看起来还是很紧张，影山只说他在，让日向放心就好。
很快日向就知道影山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和影山第一次战斗时，影山只是挡住对面向导开出来的精神领域，然后及时拉住了差点陷入暴走的自己。而此刻，他身为精神力无比强悍的向导，正全力展开着属于他的精神攻击。
向导通常擅于感知他人情绪，而精神力过于强大的向导，有着可以引导改变他人思维情绪的能力，这也使得向导拥有了和哨兵对抗的力量和方式。
影山飞雄将自己的精神领域接通日向的五感，还能分出精神力去干扰哨兵的思绪，大部分的向导都难以在影山的攻击下保护自己的哨兵不受精神干扰，日向撂倒行为紊乱的对手简直毫不费力。日向在中场休息时询问影山这样会不会让他消耗太多精神力，影山只说他现在只要日向保存好自身精神力就好。
因为有影山这个近似于外挂一般的向导在，日向很快成为最快通过第一关考核的哨兵之一，拥有提前进入下一关考核的资格。
“日向，听我说。”
影山飞雄把他拉到身边。
“接下来我没有办法帮你，下一关是纯粹的哨兵压力测试。”
“如果可以，你可以试着借着压力冲冲看第二领域的屏障，但我希望你能尽可能隐瞒住第二领域存在的事情。”
“塔并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被迫遭受一些本不该让你承受的东西。”
日向睁着一双橙色的眼睛安静地听，最后踮脚抱住了绷着一张脸的影山飞雄。他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不安全指的是什么，但隐约意识到，如果暴露了第二领域，也许也是会给影山带来麻烦的。
“是影山你叫醒了我，无论如何，我会帮影山你拿到你需要的东西。”日向说。
“影山很厉害，我从第一天认识你就知道啦，但是我也想影山你要是也能相信我一点就好了。”
“我虽然还很弱，但绝不会先认输。”
哨兵因为感知能力过强，穿的都是最柔软的衣物，日向训练的时间不是很长，却是比刚开始强壮了一些，但抱住影山的手臂仍然又轻又软。影山飞雄不由得想到他把日向卷回来接住的触感，凶巴巴的小野兽抱起来软得不像话，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哨兵。现在日向抱着他，他就像被一朵柔软的向日葵拥住了，仿佛身处日向的精神图景，周围全是太阳味道和向日葵花香。
“好。”影山飞雄没发觉自己放软了语气。
“我相信你。”
每一位哨兵都拥有一间独立的压力室。不同于周围充斥着安抚哨兵的白噪音的静音室，这里发出的声音虽然也很细微，但都是毫无规律的杂音，在哨兵耳朵里听起来不亚于指甲在板子上划拉的咯拉声，只让人心生烦躁。
日向抿唇，抬手构建出了精神屏障。
他的屏障构建是影山飞雄手把手教的，那时影山带着凉意的精神触丝接通了他的意识，引导他怎样放置精神网，然后又要怎么去排布、调节它们。
躲进屏障里之后，那股子烦躁的感觉才消了不少，日向呼一口气，坐下来进入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嗷呜~”
小黑曜圆滚滚一团就往他身上扑，日向险些没给他扑倒，站稳后搓了搓它肉乎乎的小脸。
“乖乖，现在有事哦，不能陪你玩。”
小黑曜眨巴眨巴大眼睛，舔了一口日向翔阳的脸。日向摸摸它的脑袋就把它从怀里放下去，小黑曜抬着脑袋看他，乖乖站在他身边。
虽然是放了屏障在外面，但那些专门针对哨兵的噪音干扰还是会透进来，向日葵花海因为日向翔阳仍是平静的精神识海而暂时没有什么异样。
日向闭上眼，开始感知自己精神领域的深处。
之前他必须靠影山给他提供精神力的补充才能勉强找过去，可那样子就会造成影山精神力不足，还有可能让影山受伤。而日向已经在这些天里无数次沉下心来去捕捉自己和第二领域那点微妙的联系，精准探测对他还是太难，但他的精神力消耗的快，恢复的也很快，这才能一直找下去。
“这是你的精神图景。”
他想起影山飞雄对他说的这句话。
是啊，这是他的精神图景，哪有自己掌控不了的道理。
日向翔阳来到挡住他的那道“墙”面前时，外边的噪音吵得他有点心神不稳，精神图景里吹起的风带着热意，让他不禁想着要是影山在就好了。影山身上总是带着松雪的气息，在他身边时是说不出的安心和舒适。
这道无形的墙壁此刻因为日向逐渐烦躁起来的识海而波动着，日向翔阳的手指只能嵌进去一点，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再进一步了。日向翔阳忍着噪音带来的精神折磨，精神领域的温度渐渐升高，他发现面前的“墙”似乎因为他不稳定的精神力而晃动，心下闪过一个念头，垂眼想了想。
日向撤掉了自己的屏障。
原本就已经被加强的噪音干扰，这下子差点就要把日向翔阳的意识冲散，他难以忍受地捂住脑袋，咬住牙齿。
日向抓住那面墙壁，一头撞了上去。他没有一点犹豫，撞得极狠，剧烈的疼痛让神志恢复一丝清明，手指仍是死死抠在上面。日向翔阳趁着脑袋只剩下嗡鸣的这点时间，死命撕着这片空气墙壁。
影山说的对，他想。
他就是不管不顾往前乱撞的小狗，哪天就会被影山找了绳子套住脖子拴起来。
不过他没和影山说，他是愿意的。
第一次从精神图景里醒来时，忽然作起的狂风围卷了整片向日葵花海，他听见影山飞雄叫他的声音，睁眼就是他抓着影山的手，风很大，漫天的花瓣纷飞，他却不敢再闭眼。影山当时耗尽了精神力，抓着他的手没什么力气，一下子就被掀出了他的精神领域，日向却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会被他抓住了。
那是什么感觉呢，狂风、鲜花、草叶的清香，蓝天和太阳，他入目所见，都比不上影山飞雄握着他的温度。
那点温度只停留片刻，他却仿佛是从那时起，才真正来了人间。
如果只有变强才能帮到影山，才能站在他身边，那就去变强。
日向翔阳的精神识海被搅得混乱不堪，仍死命去撕那道墙，他的精神壁垒摇摇欲坠，连带着这道看不见的墙壁也颤动起来。日向当真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受到损伤，莽着劲儿就是要和这堵墙过不去，竟然真的让他撕开一点，半截手掌已经伸了进去。
就在这时，折磨他脑袋的噪音却戛然而止。
墙壁重归牢固，生生把日向逼了出去。
日向翔阳精神力耗尽，强制从自己的精神图景里退出，背脊重重撞上压力室的墙壁。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有一身的冷汗。日向翔阳喘了会儿气，眯了一下眼睛。
压力室内的广播随之响起。
“哨兵日向翔阳，通过二次考核。”
06
日向翔阳醒来时，影山飞雄就坐在床边，他刚轻轻叫出一声影山，影山飞雄就回过神来看他。
“还好吗？”影山飞雄摸摸他的额头。
“好的呀。”日向翔阳笑。
“好什么好……”影山飞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是让你不要逞强了？”
“下次不会了！”日向合起手掌，眨着眼睛看他。
他绝对下次还敢！影山飞雄故意错开日向湿漉漉的小狗眼睛，留给他一个假装冷漠的侧脸。日向翔阳不吃他这套，伸手去抱住了他的手臂。
“影山影山，我通过第二次考核了！下一场考核是不是又可以和你一起啦？”
日向转移话题的话术并不算高明，影山飞雄却不自觉被他牵走了注意力。
“第三场考核还是要你自己去，不过如果你坚持不住，我会来接你。”
“啊……”一听到自己不能和影山一起日向就蔫了，影山飞雄仿佛能看见他脑袋上那对根本不存在的小狗耳朵迅速耷拉了下去。
第三关就是最后的环节。哨兵和向导本来就不多，在前面两关就早筛去了大半。最后剩下的几位哨兵会被放进塔专门开辟出来的山林，林子的尽头是自然形成的大磁场，是检验哨兵承压能力的最佳地点。越靠近磁场中心，精神上的压力就越大，第二关的设置也是为了排除掉连噪音都无法承受的哨兵，防止他们在磁场深林精神力崩溃。
与哨兵配对的向导只能待在林子外围，然后在自己的哨兵承受不住崩溃时，及时定位救援。
这场试炼将在一个星期后展开，足够日向恢复活力，于是又缠着影山教了他许多新的东西。
日向翔阳的成长有多飞速，只有影山飞雄知道。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这只呆呆的橘子小狗一个人走进深林，而日向翔阳跳起来狠狠抱住了他。
“影山，我会赢的！”
“……”影山飞雄接住他，一时间无言，他对日向是否能获得优胜倒是没抱什么期望，只是希望他不要逞强。
他想了想，于是说。
“撑不住了就停下来，我会来接你。”
“嗯！！！”
影山飞雄站在原地，刚刚抱住他的小橘子此刻正转身走入深林。他身上还沾着日向的余温，日向的背影那么小，又那么瘦，却想为他争到第一。
能不能拿下这个计划都没关系，只要这家伙不要一根筋，像噪音室那次一样被抬着出来他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那边的日向翔阳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昨天菅原孝支在影山飞雄不在的时候来找他的事。
他问他知不知道如果拿下单兵计划，他们将会得到什么。日向摇摇头，说不知道。
“影山果然没告诉你。”菅原孝支叹了一口气。
“拿下单兵计划的哨兵，将会为自己的向导赢下一支药剂。这种药剂很珍贵，如果是向导使用，对精神系统的巩固效果会非常好。”
“影山他……是现在我们所遇见的，也是唯一遇见的精神力过于霸道的向导。和他匹配的哨兵总是会受到他精神力的压迫，有的甚至会让精神系统造成损伤。”
“可是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影山的精神系统也承受着这种压力，他还总是一声不吭地将哨兵会受到的压力移给自己一些，他的精神系统根本不能长时间承受这样的压力，这样对他的身体伤害很大。”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直接拿给影山药剂！”日向完全不能理解，突然得知影山的身体状况也让他过分着急。
“因为……”菅原孝支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脸色很不好看，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因为塔里的人认为，这样的影山不能引导哨兵，也不能发挥向导的才能。”
“所以是觉得把珍贵的药剂给影山，是一种浪费，对吗？”
日向翔阳刚开始觉得生气，又为影山不值，但最后，还是更担心影山的身体。
“那么如果我能成为第一，无论塔愿不愿意，是不是都必须把药剂给影山？”
“是。”
“那我一定会拿下第一。”
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药剂，不论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日向翔阳眨了一下眼睛，坚定地朝林子深处走去。他要去最里的地方，要去没有其他哨兵可以比他更远的地方，要去一定会替影山拿到药剂的地方。他这么想着，加快了跑动的步伐。
小黑曜忽的从他的精神图景里蹿出，猛地撞开了什么东西，日向翔阳停下来，黑曜正挡在他身侧，喉咙里压着警告的呼噜声。
刚刚被黑曜撞出去的棕熊甩了甩脑袋，很疑惑这个小黑团子怎么这么这么大的力气，但它实在是太饿了，日向是它最近遇上的唯一可以被当做食物的生物，它并不想放弃这次狩猎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向的精神力越来越强，黑曜比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长大了不少。从前圆滚滚毛茸茸的，连脚都险些看不见，现在倒是抽长了不少，体型也大了很多，不过依旧圆润，还是只小黑团子。
日向看它站在自己身前警告棕熊，莫名有点感动，但也担心黑曜不是那头熊的对手。
比起人类，野兽对于的精神力干扰其实会更敏感，但这只棕熊常年生活在干扰精神力的压力磁场之中，对这些的抵抗要远超人类。
日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它打倒，一时间和棕熊僵持起来。
最终棕熊挨不住饥饿，率先朝着日向扑了过去。黑曜也朝着熊扑过去，牙齿和爪子却刺不进棕熊厚厚的毛皮，被一巴掌甩开。
“黑曜！！”
“嗷！”
日向翔阳确认黑曜没有大碍，顺势躲过棕熊的爪子，他没有时间和它多做纠缠，如果有哨兵比他更早一步去到终点，他就不能替影山拿到药剂。
黑曜又扑回来，日向趁这点空隙扯住了棕熊肩膀上的皮毛，翻身骑了上去。他将精神力附着在拳头上，狠狠砸了下去。棕熊痛得乱动，想把他从身上甩下去，日向被癫得也有点晕，却始终不肯松手。
棕熊粗糙的皮毛刺得他手背伤痕累累，日向翔阳在棕熊故意翻倒身体前滑下棕熊的背，重重摔在了地上。他咳了一声，想快些压住眩晕感。棕熊被他打得也够呛，滚在地上痛苦地咆哮着。
“走！”
日向翔阳站起来，招呼上黑曜，不准备和这只熊死磕，第一个去到终点才要紧。
越往深处，磁场对于精神力的影响就越大，日向已经不大舒服了，刚刚滚下熊背的时候划伤了额角，淌出来的一点鲜血已经凝固了。
他要快点，再快点，要第一个到终点，要给影山带回去药剂，要告诉他自己不会被他的精神力压迫到，他可以放心把压力都留给他来承担。
他会成为和他匹配程度最合拍的哨兵，会强大到可以和他并肩作战，影山的身边再也不会空无一人。
等再见到影山时，他一定要和他要一个拥抱。
07
日向不眠不休赶了一天一夜，也只走了路程的一半，期间无人机传来几位哨兵淘汰的消息，他也顾不得别人的状况，只算着还剩下多少人。
越往深处走，抵抗磁场带来的不适感就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日向翔阳按了按空空如也的肚子，忍住反胃。他揉了揉身边小黑曜的脑袋，这家伙说什么也不肯回去精神领域，日向翔阳也由它去了。
按他这种完全不要命的赶法，在第二天傍晚才终于走完了三分之二。日向翔阳趟过河流，刺骨的河水没过他的腰腹，他抱住黑曜不让它被水冲走，上岸后伏在岸边洗了把脸。黑曜抖了抖身上的水，日向看着它，总觉得它又长大不少，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太累出现了幻觉。黑曜甩完水就凑到他面前来求摸摸，日向笑着亲了亲它的脑袋。
哨兵的五感非常敏感，日向受到磁场的影响，反胃、晕眩感越来越重，精神也不是很好，他决定带着黑曜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亏空厉害的精神力。黑曜窝在他怀里，已经把自己甩得干干的，日向翔阳抱着它眯了会儿，忽的感受到远处的动静。
要是影山在，就会惊奇日向的感受力居然能延伸出那么远，可日向只觉得有人要追上来了，刚刚松下来一点的神经立马紧绷，黑曜也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他能感受到后面的是位哨兵，且对方一定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正在拼命追赶。
这场沉默的追逐并没有持续很久，日向翔阳太专注，以至于差点忘了呼吸，构建出来减弱磁场干扰的屏障消失得悄无声息，那颗疯狂跳动着的心脏忽的一颤，而日向就像是在那瞬间断掉了呼吸。
与外界切断一切联系的几秒里，日向翔阳的感知一片空白，随后咳嗽一声，便再也没停下来过。他捂着疼得厉害的心脏，几乎感受不到它的跳动，日向翔阳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只能靠着咳嗽空隙里的一点点空气，像一条渴水挣扎的鱼。
后面的那位哨兵也是在这点时间里追了上来，看见日向这副惨烈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嘲讽地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谁赶在前边，原来是新来的哨兵，看着真狼狈。”
日向翔阳捂着嘴，抬头看了一眼，是那位排名在总榜上前几的哨兵。为了参加单兵选拔，他做了好多功课，也包括查阅对手的资料。这位哨兵代号黑蛇，精神体是一条大蟒，此时正考虑着要不要趁着现在将日向解决了，黑曜挡在日向翔阳身前，喉咙里压着警惕的咕噜声。
一声尖锐的鸣叫破空而来，掀起大风，投下一片阴影。黑蛇啧了一声，不意外看见了熟人。
“抱歉，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
“比起这个，看见你更让我觉得烦。”
“别这样嘛，好歹也是老朋友了。”
飞鹰蹲在枝头，他的精神体是一只漂亮的金雕，正在空中盘旋。
“少说恶心人的话。”黑蛇差点没被恶心吐。
他和飞鹰是这届最优秀的两位哨兵，他不意外能在终点附近看见他，事实上他认为只有他们两个人会出现在这儿，以至于刚才感知到前边有哨兵，黑蛇下意识以为是飞鹰才会马上追赶。
所以……这位新进塔的哨兵，刚刚居然将他们两个人都甩在后面了吗？
黑蛇眯了眯眼睛，他记起这个哨兵了，因为与之匹配的向导是影山那个霸道家伙。他还以为日向翔阳纯属是因为有影山飞雄这个向导才能一路闯关，但又看见他现在这副狼狈样子，一时间还真摸不准他的水平。
“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黑蛇正想着，忽然对着那边的飞鹰开口。
“你也一样，老朋友。”飞鹰哼笑一声。
黑蛇的大蟒不知道什么时候盘在了飞鹰身边的树干，飞鹰的金雕也露出了利爪，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日向翔阳咳了半天，乱七八糟的精神触丝勉强重新建立出一块小小的屏障，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是两位顶级哨兵的对手，但也绝不想认输。
要赢，绝对要赢，影山还在等他。
他趁着黑蛇和飞鹰对峙时拉开了自己的精神图景，最近他能抵达图景边缘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看向因为磁场影响波动不已的透明墙壁，深深吸了口气。
才搭起来的精神屏障被他一把扯开，本就脆弱不已的精神触丝全数断裂，日向翔阳瞬间陷入一阵嗡鸣，好不容易才找回了点意识。他强硬地拽着那面挡住他的墙壁，整块精神图景地动山摇，向日葵挤在一起晃动，太阳高照，温度直线上升，日向翔阳却恍若未觉，仍旧和那面墙壁死磕。
在外面僵持的两人马上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黑蛇看了飞鹰一眼，他们虽然时常针对彼此，在这种时候却默契十足。飞鹰对着他点了点头，金雕的利爪对向日向翔阳，黑蛇将大蟒唤回，大蟒吐着信子，慢悠悠朝着日向游了过去。
进入深林的哨兵身上都佩戴了信号发射器，只要捏碎发射器，就算是退出。
金雕和大蟒都不大看得上黑曜，觉得主人让它们来对付这家伙简直太小题大做，行动都略微敷衍，反倒是它们两个的主人打惯了，导致它们看对方都不是很顺眼。金雕和大蟒互相离的远远的，只慢慢降低高度。
黑曜龇着牙，突然跳起，一口咬住了低空飞行的金雕的翅膀。金雕根本没想到这黑煤球居然能跳这么高，忽然失坠，不断扑腾，尖锐的爪子抓进黑曜的皮肉想让这家伙松嘴，却根本没有效果。
大蟒见状也懵了一瞬，随后马上游过去缠住黑曜的胸腹，黑曜一爪子按住它的脑袋，以免大蟒的尖牙咬穿它的脖子。
里边的日向翔阳已经撕开了一道裂缝，黑曜的部分感官和他共通，大蟒几乎要缴断了黑曜的肋骨，日向翔阳猛地吐出一口血，血液融进透明如水的墙壁，马上不见了踪影。
他这副样子实在不要命，日向翔阳却想还好影山不在，要是被影山看见了，他肯定会挨骂的。
黑蛇和飞鹰见自己的精神体被缠住，正准备过去帮忙，一股无法描述的巨大威压突然降临，居然让他们这种等级的哨兵顿时跪了下去。
“这他妈的是什么……”黑蛇骂了句脏话，根本抬不起头。
飞鹰也好不到哪里去，腿和手抖得像筛糠。
哨兵之间是存在等级压制的，精神力更为强大的哨兵所散发出的威压能使等级低哨兵的精神领域瞬间溃散，这也是顶级哨兵领导力恐怖的所在。
哨兵出了状况，他们各自的精神体全部被迫收进了领域里，但黑蛇和飞鹰此刻连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根本看不清是什么状况。
日向翔阳几乎是七窍流血，整个人都成了血人，磅礴的精神力倾泻而出，直接盖过了磁场。巨大的精神力变动蔓延出深林外，外围守着的向导群也陷入了混乱。
所有人都在等待执导人员下发指令，只有影山飞雄在接触到外露的精神力时忽的一震。
极光在下一秒飞出精神领域，掀出一道风，替这片区域的向导争取出构建屏障的时间。白肩雕的翅膀舒展开，眨眼间就长大不少，影山飞雄跳上极光的背，伏在上边，极光掠过向导们建了一半的屏障，带着影山飞雄飞进深林。
影山飞雄紧皱着眉，手指穿过的精神力仿佛有温度，越往里就越烫。日向翔阳的精神力他是最清楚不过，这样多的精神力实在太不正常，一定是日向出了什么事。哨兵进入深林，被规定不能利用精神体赶路，但极光飞了很久也没找到日向翔阳，让影山飞雄非常意外。
那个家伙果然还是拼命了吧？
影山飞雄额前的发被吹得飞起，周围包裹着的精神力滚烫，等找到人时，影山飞雄却来不及去责怪日向了。
极光遵循主人的旨意飞向低空，身形逐渐缩小，影山飞雄在半空跳下，忍着灼热的精神力跑去日向身边。
日向翔阳满身是血，正对着地上瘫倒着的黑蛇伸出手。
“日向！！”
影山飞雄快速伸去了精神触丝缠住日向翔阳的手臂，要是再晚一点，日向翔阳肯定会把黑蛇的脖颈捏碎。
日向翔阳明显是陷入了狂化，影山飞雄精神触丝贴上他血迹斑斑的手臂，冰凉的触感让他动作一顿，他缓缓转头，双眼空洞无神，望向影山飞雄时，又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影山飞雄的呼吸都要停了。
日向翔阳就离开了他两天，这么就变成这样了？
原本待在日向身边的黑曜此刻也在痛苦地打滚，骨骼噼里啪啦地响。它被大蟒弄碎的肋骨飞速愈合，金雕抓出来的深痕也不见了踪影，全身的骨架仿佛被烧掉，又重新生长，褪去从前肉乎乎的样子，抽长了体态，像是终于忍受不住痛苦，嚎叫出一声悲鸣。
影山飞雄抱住日向翔阳的手臂，没办法忽视地看了那边一眼。
那是狼嚎，原来黑曜并不是小狗崽，是一匹实实在在的狼。
“日向，能听见吗？没事了，我来了，你看看我……”
影山飞雄捧住他的脸，一声一声叫着日向的名字，日向翔阳却始终空洞着眼睛，没有一点回应。影山飞雄于是试图进入他的精神领域，却被现在毫无意识的日向狠狠排斥在外。感觉到自己的领域有被侵入的危险，哨兵的本能驱使日向翔阳行动，影山飞雄被迫和他扭打在一起。
日向翔阳的血也把他弄脏了，影山飞雄却根本感受不到他血液的温度，因为周围实在太热了。他命令极光将一边的黑蛇和飞鹰带出去，极光一爪子一个，快速朝林子外飞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看看我，日向，我就在这里。”
日向翔阳是不留余力地动手，影山飞雄本就下不了重手，看他这一副血淋淋的样子更是收着力道。他被日向翔阳按倒在地，日向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血滴在他眼尾，顺着滑下去，像是一滴泪。
没什么意识的日向翔阳定定看着影山飞雄的脸，歪了歪头，伸手去擦血液留在他脸上的痕迹。
影山飞雄那颗从刚才起就仿佛被捏住了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碎了。
他伸手按下日向的脑袋，紧紧箍住他的腰，日向翔阳挣扎无果，狠狠朝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影山飞雄趁着这时候强行进入日向翔阳的精神领域，才知道了为什么日向外泄的精神力如此滚烫的原因。
原本风和日丽的向日葵花海烧成了火海，远处滚过来大片的岩浆，天空挂着的太阳红得快要滴血。
所见之处，生机全无，宛若炼狱。
08
影山飞雄思绪转得飞快，马上就联想到了日向翔阳精神图景里的未知领域，可是自己进去时，里面明明是一汪湖泊，这些岩浆是哪里来的？
他没忍住咳嗽两声，不忘释放出精神触丝清扫日向精神图景里的过载信息，即便如此，要扑灭这场的大火也是不可能。影山飞雄用来抵御炽热温度的精神网屏障随着他快速往边缘去而蒸发，像是被火烤化了冰。
他许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上次还是被日向翔阳用一阵大风掀出了精神领域，想起这个，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灼热的空气蒸得他发晕，险些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这次到达日向精神图景的边缘比往常都要费劲更多，那堵挡着日向的墙壁已经不在了，影山飞雄想这家伙还真是不要命了，有什么值得他犯这个险，现在日向又在哪里？
这里几乎没有地方落脚，影山飞雄只能将精神力屏障加固在脚底，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湛蓝色的精神力与滚烫的岩浆一同溅开。原本的湖泊成了源源不断的岩浆潮，影山飞雄身上还带着和日向在外边打出来的伤，状态不能够再糟糕了，喉间泛着血味，他却在想日向刚刚怎么吐了那么多血，人能吐出来那么多血吗？
漫地的烈火，迸溅的火星，日向翔阳躺在岩浆潮的中心，那里还剩着一片小小的水波，他半边身子都泡在水里，好像整个精神领域里，只有这里没有被干扰。日向睡得很好，看起来从没有睡得那么好过，一点声音也没有。
影山飞雄摇摇晃晃跪倒在他身边，模糊地笑了一声。
“怎么又在睡觉……”
“算了，这次是我来晚了。”
“你不是说想看看我的精神领域？睁眼，现在就带你去看。”
“该醒了吧，日向。”
他手掌托起日向的脑袋，仅剩一点力气伏下去，沾了血的唇瓣轻轻贴上日向的，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日向翔阳再睁眼时，迎面吹来的凉风让他下意识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动了动手指，抓到了一团雪。
他有些茫然，这是在哪？
从雪地里起来，日向翔阳拍了拍身上的白雪，漫无目的地在茫茫一片的雪地里行走，吹来的风带着点松木的清香，还有点湿润的水汽，让他想起了影山。他就在雪地里走，也不觉得冷，甚至觉得有些热。日向翔阳寻着松木的味道过去，翻上了山坡，越爬越高，再往下看，才发现这里不只是只有雪。
被冻住的河流，地表裂开巨大的缝，掉进去一定再爬不出来。日向翔阳被越来越大的风吹得快睁不开眼睛，往上走得有些艰难，他总觉得风里带了点血气，让他嗅着很不舒服。直到他翻上山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愣住了。
山壁之间纵横无数根巨大的冰棱，影山飞雄被卡在冰棱之间，四肢攀上的冰链子将他捆得动弹不得，他脸色一片苍白，像是连呼吸都没有。
日向翔阳急着去他身边，不管不顾砸着这些冰棱，冰棱又硬又锋利，他一双手很快血肉模糊，血液却滚烫，并没有被冻住，而是滴落下去，染红了一路。
影山飞雄被冰链子捆着，日向翔阳怎样都弄不断这些链子，本想碰碰影山的脸，却看见自己一手的血，日向于是借着一地的雪把手擦了又擦。影山的手很冰，脸也很冰，日向翔阳捧着他的脸，怎么也捂不热。
他叫着影山的名字，也没有回应，影山的身体实在太冷了，这里的风让日向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日向翔阳仿佛不存在的痛觉在这时候好像才慢慢恢复，他抱住影山飞雄的脖子，想把自己身体的温度送给他。
日向翔阳吸了吸鼻子，影山凉得跟块冰一样，日向气得又给了这些链子几下，依旧无济于事。影山睁眼就看见他在这里发脾气，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可日向还是听见了，他捧着影山的脸，一双橙色的眼睛眨来眨去。
“影山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影山飞雄瞥了一眼日向滴了一路过来的血，想说我比你好多了，但橘子小狗看起来快要哭了，他忍了忍到嘴边的话，转念间回答道。
“我很好，别担心，这里是我的精神领域。”
“你的精神领域现在一团乱，我只能先把你带过来。”
日向翔阳想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哨兵能进向导的精神领域，又觉得影山就是很厉害，能做到也不奇怪。他两只胳膊还抱着影山飞雄的脖子，被风吹起的发蹭过影山飞雄的脸，影山飞雄眯了眯眼，让他不要折腾周围这些链子了。
“这是我自己捆的，我的精神力太霸道，压了抓在这才行。”
日向这才看清是影山自己紧紧抓着链子。
“你松开吧，我不会被你的精神力伤到的。”日向垫了垫脚，贴住了影山冰凉的额头。
“现在还不行。”影山飞雄轻轻呼一口气，他把自己的精神核心放在这里压着，已经积累了不少损伤，要是放松，就会全部反噬出来，那他可真的是没几天好活了。
可他也不敢告诉日向，怕他听一半就开始哭。
“你不是说想看看我的精神图景？现在看见了，是不是也没什么好看的。”影山问。
日向摇了摇头。
“你在的地方哪里都好。”
影山飞雄口腔里一片铁锈味，闻言只剩心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意识还清醒吗？”
“非常清醒！”
“隐藏空间的事情等之后再找你算账，现在我们得回去你的精神领域。”
日向翔阳闻言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我……我应该怎么做？”
影山飞雄两只手抓着冰链子，没有办法行动，他让日向把脸凑过去，然后叫他闭上了眼睛。
“想点轻松的事。”影山说着，但看日向紧紧皱着眉，他就知道这家伙现在放松不了。
“嗯……你知不知道黑曜不是小狗崽？”
“嗯？？黑曜不是小狗崽是什么？”日向闭着眼睛，马上就被引走了注意力。
“是小狼。”影山说，但想起黑曜那体型，又觉得不能用小来形容它。
日向翔阳还处于黑曜不是小狗崽的震惊之中，闭着眼也能感受他懵得茫然。他想不通啊，黑曜那么圆滚滚一团，小小一个，怎么看都不像小狼啊！！
“你会种花吗？”影山又问。
“会一点，我看别人种过！”
“我不大会，但我可以学，以后一起种花吧。”
“种什么花呢？”
“向日葵。”
日向本来想问，为什么要种向日葵，他精神图景里就有向日葵呀，但他闭着眼，只觉得被迎面吹来的风拥住了，一片冰凉贴上他的唇角，带了点锈味和湿意。影山微弱的呼吸落在他鼻尖，让他下意识就攥紧了手指。
周围的凉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滚烫灼人的温度，日向翔阳睁开眼，影山飞雄一只手贴着他的脸颊，一张脸干干净净，只有苍白的唇沾着血色，垂着眼睛，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影山飞雄见他醒了，轻轻呼了一口气。
日向翔阳还没来得及深究那个吻，便看见周围的一片狼藉。
现在他是知道为什么影山说要种向日葵了。
随着日向的苏醒，骇人的温度才有些许下降，影山飞雄刚才也回了自己的精神领域缓了一会儿，现在拉了日向起来，凝神片刻后，召回了在外务工的极光。他牵过日向的手，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
“眼睛闭上。”
日向翔阳觉得影山在哄小孩，但他确实有点不安，而且他是向来影山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此刻紧紧抱着影山的腰，乖乖闭上了眼。
他虽然看不见，但因为抱着影山，再没有比现在更安心，影山身上熟悉的味道仿佛能将他莫名躁动的心绪抚平。他听见极光一声长长的鸣叫，扑过来的风却很温柔，一定是影山又悄悄给他建了屏障。
影山飞雄将日向安安稳稳抱在怀里，看着极光扇出巨大的风，风里带出了他精神领域里的暴雪，冲天的烈火被源源不断飘落的白雪覆盖，一瞬之间漫天飞雪，洁白一片，这片白色太刺眼，影山飞雄垂眸，贴着日向毛茸茸的脑袋安静了一会儿。
“影山，我赢了吗？我是第一个到终点的吗？”日向忽然问。
“嗯，没有人在你前面。”影山说。
“那就好……”
日向翔阳像是累极了，声音一点点弱下去，他精神领域里的大火被浇息，连带着他也失去了活力。
“现在可以睡了，没事了。”影山飞雄摸了摸他的脑袋。
日向翔阳在他的安抚下，差点就要真的睡过去，但是又想起一件事，勉强忍住了。他缓缓睁了一点眼睛，看见他的精神图景里下着茫茫的雪，恍然还以为自己在影山的精神图景。
“影山。”
“嗯？”
“你刚才是不是亲我了？”
“……没……”
影山飞雄一句没有还没说出来就被日向捂住了嘴，眨眼间，那只手又放了下去，日向翔阳强忍困意，踮脚亲了他一口。
“现在有了，我亲的，我不会……耍赖的……”
影山飞雄扶住彻底睡过去的日向，半晌，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发顶。
“那我也不耍赖吧。”
09
日向翔阳在静音室里躺了一星期。
他刚醒就被已经脱胎换骨的黑曜扑了一脸，日向翔阳抱着黑曜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离谱。
我的狗狗团呢？我的小煤球呢？
升级版黑曜仍旧是傻乎乎的，欢快地蹭着日向翔阳的手掌。日向翔阳正搓着黑曜的脸，静音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你醒了？”是菅原孝支。
“菅原前辈！”日向抱着黑曜和他打招呼。
“感觉怎么样？”
菅原孝支来到他身边，伸出手指搭在他额头，细细探查了一番。
“很好！完全没问题！”
“嗷~”
黑曜跟着他主人叫了一声，表示它也没问题，菅原孝支于是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没事就好，你们这次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前辈，先别说我了，影山呢？影山在哪？他怎么样了？”
“影山比你早醒两天，这会儿估计在及川的办公室吧……诶！”
菅原孝支看着一人一狼飞速从床上蹿起来，再飞速开了门蹿了出去，完全不像刚刚醒来的病患。他见叫不住人，也没想去追，只凝着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日向七拐八拐找去了及川彻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他刚准备敲门，就听见了及川彻的声音。
“你还想瞒着？不要命了？”
“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影山飞雄面色苍白，安静垂着眼睛。
及川彻闻言带着些许嘲讽笑了一声。
“说得好像你想瞒就能瞒得住似的，你的小家伙在磁场里弄出这么大动静，你当塔里的人都是傻子吗？”
“……”
“恕我直言，就是你想这么干，你的小家伙也未必会由着你。”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想过他的第二领域会是这样。日向他，之前确实可能是未觉醒的黑暗哨兵。”影山飞雄撑了撑头，轻轻叹气。
“这点确实让人惊讶，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剥夺那个小家伙做选择的权利，小飞雄，你太一意孤行，这也是你不招人喜欢的原因。”
及川彻余光瞥见门口的身影，顿了顿。
“算了，我的办公室让给你们一会儿，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别老来给我增添负担。”
影山飞雄还没缓过神来，背后的脚步声他非常熟悉，日向翔阳的手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了他肩头。黑曜已经自觉回了主人的精神图景，不作打扰。
影山一时发不出声音，只觉得颈侧一点湿润，意识到日向可能在流眼泪，影山飞雄僵住了身体，不敢再动。
“你说过，我是第一的。”日向吸吸鼻子。
“什么？”
“我是第一，塔必须要把药剂给我。”
“……你都知道了？”
影山飞雄抓住他的手臂，转椅转了半圈，日向在他身前单膝跪下，把脑袋抵在他膝盖上。
“菅原前辈早就告诉我了。”日向说。
“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影山飞雄捏了捏他温热的手掌。
“黑暗哨兵……不好吗？”日向翔阳不是不知道黑暗哨兵，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才被开发出精神图景的小哨兵。
“塔里最近并不安生，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到牵连。”
如果日向只是普通的哨兵，拿下单兵计划后也就是正常接受训练，然后指派额外任务。但黑暗哨兵的存在从来都是最瞩目的，日向那天爆发出来的精神力实在太过庞大，连塔里排名前几的哨兵都能轻易压制。
目前有关黑暗哨兵的资料并不多，但黑暗哨兵的存在是无人质疑的最强。
影山飞雄抹去日向翔阳眼角的湿润，他看起来像一只脆弱的小兽，如果日向的身份被公之于众，想利用他的人又会有多少？
况且日向开发第二领域的方式如此惨烈，又没有人对黑暗哨兵有了解，万一有什么不可挽回的损伤又该怎么办呢？
为了唤醒当时狂化的日向，影山飞雄将自己的精神领域与日向的精神领域相接，以此平息向日葵花海的熊熊烈火。他自己也伤得不轻，确认日向没事后也呕了好大一口血，他只比日向要早醒一会儿。
他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保护日向。
“但我希望你好好的。”日向翔阳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影山的结果，他一定会发狂的。
“你知道身为黑暗哨兵将要面临什么吗？那些危险级数最高的任务、那些很有可能有去无回的任务，你都会是第一人选。”影山飞雄指腹沾着失去了温度的眼泪，心底一片酸软。
日向还什么都不懂，如果自己挺不过去，谁又能保护他呢？
“影山。”日向翔阳站起来，坐上影山飞雄的腿，他抱住影山，脑袋在他颈边蹭了蹭，“我们结合吧。”
“你……”
“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你要是抱着死去的想法，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影山飞雄还要再说些什么，日向翔阳就将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醒来之后日向就发现自己身体和精神力的变化，再者之前影山将他们两个的精神图景相接，所以影山的精神领域并不会排斥他的入侵。
影山飞雄脑子嗡的一响，他一边想日向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一边小心引导着日向。不管这家伙是从哪里学到的“精神结合”方法，他都肯定没学完！精神结合远比身体结合要脆弱，日向翔阳入侵进来的精神力感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在做坏事而变成小小一团，影山飞雄的精神力感知则从四面八方来，轻轻捧起这一团。这种接触就是拂过也十分敏感，影山飞雄看见这团缩来缩去，不由觉得好笑，没忍住戳了戳。
日向翔阳确实是只学了一点，他的精神感知在影山飞雄的精神领域里被戳得滚来滚去，他觉得痒，想逃，又觉得不应该逃，而且他也逃不到哪里去。日向脸颊泛起潮红，垂着蝴蝶翅膀般的眼睫微微颤抖，迟疑片刻，凑上去咬住了影山的嘴唇。
影山飞雄被咬得不轻，却也不敢就这么停止，精神结合十分脆弱，中途退出会对感知造成极大的影响，所以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
他都来不及想结合过后的种种，只能专心引导日向。
影山也是第一次和哨兵结合，虽然理论知识充沛，实践经验却一点没有，他一边观察着日向的状况，一边牵着精神领域里那团精神感知。
日向翔阳像小狗一样啃他，把他啃得有些燥，影山飞雄一只手扶着日向的背，一只手扣着他的脑袋。日向翔阳觉得很热，非常热，影山的向导素是一片冰凉的松雪味，此刻于他而言，就是在一点一点引诱他。
影山飞雄牵着日向翔阳的精神感知团往精神领域的深处去，日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强吻影山壮了胆，那团精神感知都变大了不少，开始主动分出一股一股，缠上影山的精神感知。影山飞雄眯了眯眼，由他去了。
日向翔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模糊了意识，只觉得嗅到了向日葵的花香还有凉凉的风雪，他就像一只小仓鼠，被轻柔地搓来搓去，再睁眼时，他和影山的呼吸还都是乱的。
影山飞雄呼着气，像是也还没缓过来，日向翔阳贴着他的额头，捧住他的脸。
“影山，一名哨兵一生只能绑定一名向导。”日向翔阳没什么力气，说出来的话却坚定。
影山飞雄当然知道这个，一名哨兵一生只能绑定一名向导，而向导则没有这个限制。只不过他精神力强悍，之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与某一位哨兵绑定。
绑定过后的哨兵和向导，不管是哪一方死亡，另一方都会承受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精神结合的烙印刻在了灵魂之上，从此不可分割。
影山飞雄再不会像这时一样体会到日向翔阳迫切挽留他的意图，这是灵魂之间的共鸣，这只小野兽居然拿自己作为牵制他的赌注，并且偷袭成功。
有人拉着他，不肯让他孤身一人走向黑暗。
“黑暗哨兵……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日向翔阳伏在影山飞雄肩膀上。
“但只要能把你换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不是说了不耍赖的吗？”
日向翔阳这时候觉得委屈，他昏迷之前明明听见影山说不耍赖的，可他要是再醒晚一点，影山什么时候把他丢了他都不知道。
良久，影山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他听见了他无奈的叹息。
“就是打了药剂，我的精神核心也不知道要花多久去修复，我不在，你一个人怎么办呢？”
“你会睡很久吗？”日向问。
“嗯，也许会是非常非常久。”
日向眨巴两下眼睛，温热的脸颊贴着影山的脖颈。
“没关系。多久我都可以等。”
“我会好好的，直到影山你醒过来为止。”
日向翔阳伸出手，勾住了影山的小指，说这是不可以耍赖的约定。
“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平安醒过来。”
影山飞雄没说自己有可能会醒不过来，日向翔阳也闭口不提这个可能，刚刚才互相精神结合的向导哨兵拥抱着彼此不安的灵魂，义无反顾，将性命捆绑交付。
10
影山飞雄在打上药剂后陷入了久久的沉睡，而日向翔阳作为新世纪首位且是独一个觉醒的黑暗哨兵，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塔内的权利更迭之中。
但人们很快发现这位之前完全没有引人注意过的黑暗哨兵绝不可能为任何一支势力效力，因为他冷血又残暴，曾经差点捏碎过试图胁迫他的家族领导人的脖颈，那时所有人才意识到只活在传说里的黑暗哨兵在现实中究竟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黑暗哨兵是时代的强者，虽然不为人所用，但依旧承担着自己的责任。无数堆积的隐秘险境任务如雪花般纷至沓来，日向翔阳的身影总是孤单又沉默，很少有人在他身侧停留，只偶尔看见他那同样强大的精神体依偎在他身旁。
他常常一个人远赴无人之境，归来有时伤痕累累，有时血气冲人，等把自己弄干净才会回静音室，影山就躺在那里。
日向翔阳捏着影山飞雄的手指，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话。
“你都不知道他们让我去做什么任务！不就欺负我向导不在，没人帮我把关嘛。”
“我和菅原前辈打听过了，一般哨兵服役五年就可以退休了，也不知道我怎么算，他们总不能一直压榨我吧。”
日向翔阳将影山飞雄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他又讲了许多关于退役之后的遐想，影山飞雄始终安安静静躺着，平静地睡着。
“对了，黑曜这家伙和以前一点也不像了，你醒来肯定都要不认识它了。”日向往精神图景里看了一眼，健壮的黑狼正趴在向日葵堆里呼呼大睡，每次出任务回来黑曜都累得不得了，高大的向日葵摇摆着花枝，替它遮挡住太阳。
“你还说要和我一起种向日葵，它们自己就能重新长，长得比原来还要好了，不过我还是想你能和我种一些。”
“影山。”
“影山呀。”
日向的眼睫有些湿润。
“我好想你啊。”他喃喃道。
他能陪影山的时间不长，短暂的休息后又要赶赴下一个任务地点。如今天下太平，日向翔阳则是负责除去那些想改变安定局面的因素。菅原孝支给他带来任务时刚好看见他从静音室里出来，日向垂眸，眼底一片青黑，看得菅原孝支心有不忍。
日向翔阳从容地接过任务讯息，然后感谢菅原孝支在他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影山。
“自从影山的感知开始自我修复，他的精神核心就阻断了一切仪器的探测，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菅原孝支说。
日向翔阳知道他不忍提起可能是不好的结果。
“他会醒来的。”日向说。
菅原孝支没再说些什么，只看着和从前大不相同的日向翔阳离去。
日向翔阳出了塔，赶往任务地点。他带上耳机驾驶飞行器时总想着黑曜要是像极光那样可以飞，他也不用学怎么开飞行器。日向翔阳之前一直没和影山提，他也想让极光载载他玩儿。黑曜还在向日葵花海里睡觉，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主人嫌弃了。
日向在飞行器安全降落后拍了拍脑袋，心里大骂压榨黑暗哨兵的高层们，真是哪里需要就把他往哪里搬，根本不考虑他会不会因为疲劳驾驶坠机身亡。这死法未免太过离谱，但日向困得头疼，太阳穴突突跳，难免一身火气。
一般来说，接下来他的任务对象会是他怒火的发泄地。有人在地下拳击场驯养异兽，日向翔阳被指派来清除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一层一层往下，以敏锐的精神感知搜寻到拳击场掩盖下的异兽驯养场。根据提供的信息，日向翔阳扮作看客，拿着假身份ID卡进入了会场。
扑面而来的腥气让他忍不住皱眉，黑暗哨兵的感官灵敏到发指，受到的这种冲击也就更重，日向翔阳平复了一下作呕的欲望，悄悄构建起隔绝气息的屏障。
精神领域里，黑曜巨大的狼爪拍进地里，四肢肌肉绷起，日向略微分了点神安抚它，落座后看向舞台中间。地下交易的奴仆牵着展示异兽的笼车，日向翔阳垂着眼睛，漫不经心数着自己的手指玩，直到压轴的笼车出场。
黑曜一声长长的嚎叫让日向翔阳回了点神，那辆笼车里关着一匹巨狼，模样和黑曜有些相似，但毛色不同，眼睛也没黑曜生的好看。似乎是感知到了日向翔阳的想法，黑曜在向日葵花海里急得窜来窜去，以表达日向翔阳将它和那玩意对比的不满。
“抱歉。”日向翔阳小声道。
黑曜哼哼半天，尾巴乱甩。
他又坐了会儿，地下交易场的老板才露面。日向翔阳眯了眯眼，觉着这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过也不大重要就是了。
瞬间散开的恐怖威压令在场的所有人陷入短暂的空洞，所有异兽痛苦地哀嚎出声，日向翔阳缓缓站起来，成为场内唯一站立着的人。他动了动手指，精神力掀开了所有宾客戴着的面具。
黑曜终于被允许出来，轻易就了结了无数生命。它爪子里滴着浓稠的血液，然后回头看了日向一眼。
“去吧。”
日向翔阳伸出手，隔空抓开异兽巨狼的笼子，也解除了那一片的威压，黑曜猛地扑过去，和巨狼缠斗起来。
日向翔阳数完了解决掉的人数，然后才走下台阶，去到地下交易场的老板身边。
这人跪着，迫于威压抬不起头，狠狠呕了口血，像是坚持不住，仰面滚在一边。
“是你？”日向翔阳看清了他的脸，想了想，终于记起来这人是谁。
当初塔里说要记录他的身体数据，他没放在心上，去了之后才发现塔里的测试仪器根本测不出他的极限，之后便没人再提这件事。这位老板便是当时的数据员。
“我说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叫我来处理，原来是你偷了我的数据，甚至，妄图捏一只黑曜出来。”
那边的黑曜三两下就咬断了仿制巨狼的脖颈，闻言不满地叫了两声。
日向假装没听见。
“虽然世上难有第二位黑暗哨兵，但你们是不是也太天真了点，黑曜之所以强，是因为它是我的精神体。”
“是因为我强。”
日向翔阳抱着手臂，思考起该怎么结束这位数据员的生命。
“你……你也活不了多久！！”即便没有日向施加的威压，数据员被重击的精神领域也已经岌岌可危，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研究成果被毁于一旦，当真是恨极了。
“你根本……不是真正的黑暗哨兵！”
日向翔阳觉得有趣，特地蹲下来和他说话。
“这话是怎么说的？哦，你说我的第二领域？”
当年日向几乎是自残才打开了第二领域，那里面本来是看不见尽头的湖泊，后来成了源源不断的岩浆潮，如果他不控制住，就会烧毁精神图景里大片的向日葵花海。黑暗哨兵是不需要向导的存在，但在记录日向的身体数据时，塔发现了他的第二领域无法自我修复，一直处于半损毁状态，不过这依旧不妨碍他的实力的恐怖程度。
“本人确实是新世纪唯一觉醒的黑暗哨兵，这点毋庸置疑，但我好像从没有说过我的第二领域没办法修复。”
日向翔阳笑眯眯的，数据员却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第二领域之所以毁着一半，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想让它修复。”
“你……你疯了？你就是个疯子！！联邦……还有塔，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会呢？”日向翔阳托着脸，“现在只有两个人知道我第二领域的事情，你没机会说，另一个人也不会说，联邦和塔，又能从哪知道呢？”
“再说，即便是我只有一半的第二领域，也依旧没人能奈何得了我。”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疯子。”
“黑暗哨兵确实不需要向导的疏导，可我离了我的向导就是不行，黑暗哨兵不会情绪失控，可我也不行。”
“影山要是醒不过来，我也不想清醒。”
“你浪费了我陪他的时间，我很不高兴。”
飞溅起的鲜血喷了日向翔阳半张脸，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忘记构建屏障了，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他现在状态很差，第二领域损毁的一半岩浆沸腾，样子看起来要压过另外半边的湖泊。
他带着黑曜去卫生间洗干净了爪子和牙齿，然后才把自己脸上的血洗干净。黑曜回了精神图景里晒太阳，日向翔阳揉了揉眉心，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他踏过满地的猩红与残肢，用屏障拂去厚重的血腥气，眼底的疲惫快要压不住。日向翔阳坐在飞行器内发了会呆，直到感知到灵魂牵引住的另一道气息才回过神来，那道气息安宁又温柔，微微抚去了他莫名升起来的焦躁。
日向翔阳鼻头一酸，当即就开了飞行器回去，他这一趟去的时间也不短，影山还是那样，安静躺着。
他就这么趴在床边睡着了，精神领域悄无声息地燃起大火，岩浆翻腾，弄得他睡得不安稳。但日向早习惯了这种灼烧感，忍着睡着，无意识揪着影山飞雄的被子。
一场久违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常年放晴的向日葵花海之中白雪纷飞，日向在梦中仿佛嗅到了那股他思念了很久的松雪味，也见到了那个他思念了很久的人，灼热的痛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抚平了，日向翔阳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
沉睡中，他忽然觉得什么勾了勾他的小指，日向翔阳猛然惊醒，影山飞雄那只苍白的手正覆在他手背上。
他有些不敢相信，转头去看那人都慢了半拍。
影山飞雄刚醒，看起来还很虚弱，日向翔阳不敢动他，又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梦。
“怎么又哭了……”影山飞雄长睡才醒，说出来的字音沙哑地不像话。
日向翔阳如梦初醒，慌乱抹了把脸。
“没哭！”
“好吧，没有。”影山飞雄笑笑，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泪。
“你醒了。”日向把头埋进他怀里。
“嗯，醒了。”影山牵住他的手。
“终于醒了……”日向喃喃道。
“有人威胁我，我不敢不醒。”影山飞雄瞥见日向脖颈处没洗干净的血迹，目色沉沉。
提起这个，日向翔阳就不说话了。当初影山刚打完药剂他就拿自己威胁他，影山一天不醒，他就一天不修复第二领域。要不是影山必须马上进入休眠，他肯定会被逮住狠狠教训。
黑暗哨兵是不需要向导，但日向翔阳不能没有影山飞雄。他这人向来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拿生命挽留住他想留住的人。
日日夜夜的灼痛感一遍一遍试图烧毁他的理智，好在有人放心他不下，不敢不赴约。
日向翔阳感受到影山飞雄回抱住他的力道，才真正觉得自己踩到了地上，不再没有实感。
“影山，向日葵都开花了。”
“嗯……让你久等了。”
“你说好陪我种的。”
“嗯，我会学。”
“我已经攒了不少钱啦，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去挑房子，要带花园的那种，你要陪我种向日葵。”
“好。”
…………
这天日向翔阳难得睡了个好觉，梦见了他刚进塔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哨兵，小哨兵从没见过自己的精神领域，以为自己一生只能平庸无为。直到有一天，向日葵花海刮起大风，漫天的花瓣在阳光下飞舞，有人拨开丛丛，叫他醒来。
那天他睁眼看见了湛蓝的天，而影山的眼睛，是再深一点的蓝色，他眷恋影山触碰到他手的温度，只觉得从那一刻，他才真正来到了人间。
影山带着清新湿润的的松雪香，一个人在强横的冰天雪地里等了许多年，才等来了一只暖乎乎的小野兽。这只小野兽固执又笨拙，曾经试图用鲜血去融化禁锢住他的冰山铁链，他舍不得，也不愿意再让他等了。
两个相交的精神图景静谧无声，大雪将还未彻底烧起的大火覆盖，清凉的湖泊水渐渐漫过岩浆，向日葵上积了一层浅浅的雪花，静静立在阳光的照耀下。远处，一只漂亮的白肩雕正追着一只黑狼，黑狼沾了一身雪，被白肩雕扇了好几翅膀。
无声吹起一阵微风，花叶轻轻摇动，宛若四月之景，至此我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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